趙猛快速說著,眼神警惕地掃視著身後追兵逼近的方向。
“老子知道你被冤,更知道那毒婦不會放過你!昨天就悄悄聯絡了!本來想劫法場,沒想到那毒婦提前動手!他們現在就在前麵林子邊的破廟裡,聚了……聚了小三百號人!都是信你、服你的老兄弟!”
三百?
李燁心頭猛地一震,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了上來。
在這牆倒眾人推的時刻,竟還有三百兄弟肯為他鋌而走險!
“但……周彪那狗賊!”
趙猛包紮的手猛地一頓,臉上肌肉扭曲,帶著刻骨的恨意。
“他帶著‘銀槍效節都’!就在後麵!咬得死緊!還他娘的發下話來,說你……說你‘弑母叛鎮’!沿途關卡全封死了!咱們……咱們現在就是喪家之犬!”
弑母叛鎮!
這四個字如同四把冰冷的鋼刀,狠狠捅進李燁的心窩!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冰冷的殺意,瞬間壓過了傷口的劇痛!
王氏!
周彪!
好狠毒的手段!
不僅要他死,更要他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周彪……”李燁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浸著血,“我必殺之!”
轟隆隆!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這衝天的殺意,漆黑的夜空中,猛地炸開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
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厚重的雲層,將整片山林映照得如同白晝!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如同天河傾瀉,狂暴地砸落下來!
劈裡啪啦,瞬間將天地連成一片狂暴的雨幕!
冰冷的雨水澆在李燁滾燙的身體和傷口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卻也讓他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
“走!”
趙猛趁著雷聲的掩護,猛地將李燁再次扛起,一頭紮進了更加狂暴的雨幕和漆黑的密林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倒傾,瘋狂地衝刷著大地。
豆大的雨點砸在樹葉、泥地、盔甲上,發出密集而沉悶的劈啪聲,彙聚成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
天地間一片混沌,幾步之外便人影模糊。
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流下,滲入傷口,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和撕裂般的疼痛。
李燁被趙猛半拖半扛著,在泥濘濕滑的山林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
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大腿上那剛剛被粗暴包紮的傷口,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誌。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讓他眼前發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戾氣死死支撐。
身後,追兵的呼喝和兵刃碰撞聲被暴雨聲掩蓋了大半,但那如影隨形的壓迫感卻絲毫沒有減弱。
銀槍效節都,魏博牙兵中的精銳,周彪麾下最鋒利的爪牙,絕不會輕易放棄。
“快了……燁哥兒!就在前麵!”
趙猛的聲音在風雨中斷斷續續,帶著粗重的喘息。他渾身濕透,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巨熊,扛著李燁這沉重的負擔,每一步都踏得泥水四濺。
又艱難地跋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穿過一片更加茂密、荊棘叢生的林地。
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邊緣,一座黑黢黢的建築輪廓在暴雨中隱約顯現。
那是一座早已荒廢的山神廟,斷壁殘垣,廟門歪斜,屋頂塌了小半,在風雨中顯得搖搖欲墜。
然而,就在這破廟的斷牆殘壁之下,影影綽綽地聚集著數百個身影!
他們大多穿著魏博牙兵的半身劄甲或皮甲,不少人身上帶著泥汙和血跡,顯然是倉促彙聚而來。
雨水順著他們緊握刀槍的手流下,滴落在地麵的泥濘裡。
數百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齊刷刷地投向被趙猛扛著、踉蹌出現的李燁!
目光複雜,交織著驚疑、恐懼、擔憂,還有一絲絕境中看到主心骨的希冀。
“都頭!”
“李都頭!”
“猛子哥!”
幾個熟悉的麵孔立刻迎了上來,七手八腳地從趙猛身上接過幾乎虛脫的李燁。
其中一個麵龐黝黑、留著絡腮胡的漢子,正是什長劉闖,他動作麻利地將一件厚實的蓑衣披在李燁身上,試圖遮擋冰冷的雨水。
“都頭!你的腿……”劉闖看到李燁腿上那被血水浸透、又被雨水衝刷得一片狼藉的布條,臉色驟變。
“沒事……死不了!”李燁強撐著站穩,推開攙扶的手,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
他目光如電,迅速掃過破廟內外的數百牙兵。
人數確實如趙猛所說,大約三百上下。
但此刻,這三百人的士氣,卻如同這傾盆暴雨中的火苗,微弱而飄搖。
恐懼和絕望的氣息,在沉默的人群中彌漫。
許多人低著頭,眼神閃爍,不敢與李燁對視。
更有一些人,縮在角落,身體微微發抖,看著李燁的眼神,充滿了疑慮和恐慌。
“都頭……”一個年輕的牙兵聲音帶著哭腔,打破了壓抑的沉默,“周……周指揮使說……說你殺了主母……叛……叛鎮……外麵……外麵全是他們的人……我們……我們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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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都頭!那可是銀槍效節都!咱們……咱們這點人,怎麼打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