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裡透進來的寒風,帶著曠野的腥氣,瞬間灌滿了城門甬道。
李燁翻身上馬,那匹神駿的黑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不安地刨動著前蹄,噴出灼熱的白氣。
他最後看了一眼城頭上柳明姝望過來的方向,那裡,素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站得筆直,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眼睛,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紛亂的人群,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沒有驚惶,沒有勸阻,隻有一種無聲的、沉靜的信任。
足夠了。
李燁猛地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的黑色利箭,載著他單槍匹馬的身影,決絕地衝入了那片象征著死亡與未知的黑暗之中!
馬蹄聲敲擊在冰冷的土地上,清脆而孤獨,迅速被城外魏博軍震天的鼓噪和越來越近的、來自南方的沉悶腳步聲所吞沒。
“駕!”
一人,一騎,衝向七千虎狼!
衝向那個名叫葛從周的、足以決定濮州命運的男人!
冰冷的夜風如刀割麵,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李燁冰冷的鐵甲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策馬狂奔,將身後濮州城牆上無數驚惶、不解、絕望的目光迅速拋遠。
耳中隻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戰馬粗重的喘息,以及越來越清晰、如同悶雷般滾過大地、由南方壓迫而來的腳步聲。
近了!
前方,一片黑壓壓的軍陣如同從大地深處湧出的鐵流,在稀疏的星月微光下,隻能看到一片模糊而巨大的、不斷向前蠕動的輪廓。
無數火把在陣中星星點點地亮起,彙成一片移動的火海,映亮了最前方森然如林的戈矛尖端,反射出點點幽冷的寒光。
一麵巨大的“葛”字帥旗在火光的映襯下,在夜風中獵獵狂舞,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鐵血威壓。
“來者何人!止步!再近一步,亂箭穿心!”
一聲暴烈的斷喝如同驚雷,猛地從前方軍陣中炸響!
伴隨著這聲斷喝,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繃緊的“吱嘎”聲瞬間響起,前方黑暗中,數百點寒芒在火光下若隱若現,那是引弓待發的箭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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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燁猛地勒住韁繩,戰馬長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落,濺起一片塵土。
他穩穩坐在馬背上,玄甲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幽暗的冷光,獨自麵對著那片殺氣騰騰的鋼鐵叢林。
“我乃大唐濮州團練使,李燁!”
他的聲音在夜風中遠遠送出,清晰得如同在每個人耳邊炸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特來麵見葛從周將軍!”
“李燁?”
對麵軍陣中一陣騷動,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那個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濃濃的驚疑和殺意:“放屁!團練使?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敢孤身出城?我看你是活膩了!給我射……”
“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沉雄、威嚴,仿佛帶著金鐵交鳴之聲的嗓音,如同定海神針般壓住了那即將爆發的殺機,從那片移動的鐵流深處傳來。
軍陣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分開,火把的光芒向兩側流瀉。
一匹異常神駿的青驄馬馱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踱了出來。
來人一身玄鐵重鎧,甲葉在火光下泛著幽深的寒光,仿佛與座下的戰馬融為一體。
他並未戴兜鍪,露出一張棱角分明、飽經風霜的麵容,濃眉如刀,眼窩深陷,一雙眸子開闔間精光四射,銳利得如同鷹隼,直直刺向數十步外單騎獨立的李燁。
正是黃巢麾下大將,以忠義持重、治軍森嚴著稱的葛從周!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在李燁年輕的臉上、那身與身份似乎並不相稱的沉穩氣度上反複掃過,帶著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更帶著久經沙場磨礪出的、足以凍結血液的凜冽殺意。
“李燁?”
葛從周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穿透寒風,“你便是那個殺了劉勳,占了濮州的小子?”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刮過李燁,“膽子不小。敢孤身闖我七千鐵甲?是來獻城投降,還是……嫌命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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