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剛過,澶州城南舊營的草料堆在火油催化下爆燃,焰浪卷著火星衝上丈高。
張贇提著染血的長刀站在營門口,袍角還滴著血。
"弟兄們,東門見!"
他振臂高呼,聲音因劇痛有些嘶啞。
身後百餘騎紛紛拔刀,刀身在火光中映出森冷弧線,馬蹄踏過血泊時濺起的血珠,在夜空中劃出細碎的紅痕。
兩刻鐘前,張贇借著巡營的名義,帶著王敢摸到城西糧倉。
三個正在牆角撒尿的"夥夫"見他過來,手不自覺摸向腰間。
張贇佯裝沒看見,擦肩而過時突然旋身,長刀如毒蛇出洞,瞬間剖開最左側那人的喉嚨。
另兩人剛要呼救,就被王敢的短斧劈碎了腦袋,滾燙的腦漿濺在糧倉的麻袋上。
"孫老匹夫的鼻子倒靈。"張贇用布擦拭刀上的血,"可惜眼神差了點。"
此刻他率軍衝過十字街口,突然勒住馬韁。
街角的酒旗後閃過一絲寒光,他揚手擲出腰間短匕,隻聽悶哼一聲,一名弓箭手捂著咽喉倒下,箭羽還卡在旗幡的竹骨上。
"劉三的火呢?"張贇低吼。
話音未落,東門箭樓突然升起三簇火光,如同三隻燃燒的眼睛俯瞰著城池。
"張贇叛賊!"孫禮的怒吼從斜後方傳來,老將軍披著犀皮甲,手裡長弓如滿月,箭簇對準張贇的麵門,"老夫早知道你狼子野心!"
弓弦震顫的銳響刺破夜空,張贇猛地俯身,狼牙箭擦著他的發髻飛過,釘在前方的牌坊上,箭尾的雕翎兀自嗡鳴。
他翻身落馬,長刀在石板地上拖出刺耳火星:"孫將軍何必呢?你那三千守軍,一半是澶州子弟,誰願為樂彥禎賣命?"
"豎子敢爾!"
孫禮策馬衝鋒,親兵們結成圓陣緊隨其後,長矛如林般刺向張贇。
後者不退反進,長刀貼著地麵橫掃,三名親兵的馬腿應聲而斷,騎士摔在地上還未站起,就被亂刀砍成肉泥。
張贇瞥見王敢正帶著人衝擊東門,而城牆上的守軍已開始射箭,連忙嘶吼著劈出一道刀花,逼退身前的長矛:"劉三!放吊橋!"
箭樓上傳來劉三的回應,鐵鏈摩擦的嘩啦聲中,吊橋緩緩落下。
但孫禮的親兵突然變陣,盾牌手在前組成鐵牆,弓箭手在後齊射,王敢的隊伍頓時被壓製在橋邊,屍體堆成了小山。
"李燁的人怎麼還沒來?"
張贇心頭焦躁,刀鋒突然變陡,挑飛一名親兵的盾牌,順勢刺入其心口。
溫熱的血噴在他臉上,混著汗水流進嘴角,鹹腥中帶著一絲甜。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呐喊。
趙猛的陷陣都如黑色潮水般湧來,鐵索連綴的戰馬撞碎了柵欄,重甲騎兵的鐵蹄踏得城牆都在顫抖。
霍存的銳士都則扛著雲梯衝鋒,刀盾手頂著箭雨在牆根架起雲梯,長刀手踩著同伴的肩膀向上攀爬,不斷有人中箭墜亡,卻沒人後退半步。
"殺!"
趙猛一槊砸斷城樓的木柱,陷陣都的重騎兵終於衝上城牆,鐵槊翻飛間,守軍成片倒下。
東門的防禦瞬間崩潰,忠義軍如決堤洪水般湧入城中。
孫禮見勢不妙,虛晃一招想要撤退,張贇卻如影隨形,長刀直逼其後心。
老將軍回身格擋,兩柄兵器碰撞的火花照亮他驚怒的臉:"你非要趕儘殺絕?"
"是你逼我的!"
張贇獰笑著加力,刀尖緩緩刺入孫禮的小腹。老將軍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鮮血浸透甲胄,突然發力撞向張贇,兩人滾作一團。
孫禮死死掐住他的喉嚨,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張贇則將長刀向上猛送,從肋下貫穿了對方的心臟。
"澶州......終究......"孫禮的手垂落時,還保持著握弓的姿勢。
張贇拔出刀,血柱噴湧在他臉上。
他舉起血淋淋的首級對守軍嘶吼:"孫禮已死!降者免死!"
城牆上的澶州兵麵麵相覷,終於有人扔下兵器,隨後是成片的棄械聲。
李燁進城時,天已微亮。
他勒馬站在十字街口,看著一隊親衛正將三名搶劫商戶的亂兵按在地上。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還在掙紮怒罵:"老子攻城時流了血,拿點東西怎麼了?"
李燁沒說話,隻是抬手。
親衛手起刀落,三顆頭顱滾落在地,滾燙的血濺在旁邊包子鋪的蒸籠上,白霧繚繞。
"傳令全軍。"李燁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嚴,"擅動百姓一物者,斬!"
沿街的門窗悄悄打開,百姓們看著這個不掠民財的將軍,眼神從恐懼變成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