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外,殺聲震天。
魏博鎮節度使羅弘信,親率五萬大軍,如黑色的潮水,將整座城池圍得水泄不通。
投石機日夜轟鳴,巨大的石塊砸在城牆上,碎石飛濺,城頭守軍死傷慘重。
羅弘信久經戰陣,他深知李燁必然會派兵來援。
因此,他在圍城的同時,便在澶州城南挖掘了數道深長的壕溝,並布下重兵,嚴陣以待,就等著忠義軍的援軍一頭撞進來。
但他算錯了一點。
他等來的不是一頭撞向南牆的蠻牛,而是一頭從意想不到的方向撲來的猛虎。
忠義軍主將,葛從周!
他率領兩萬精銳,並未從濮州方向直撲而來,而是詭異地繞道向北,於黎陽渡口悄然渡過黃河,出現在了澶州西側!
這一手,完全出乎羅弘信的預料!
當魏博軍的斥候驚慌失措地回報,忠義軍大旗已出現在西麵時,羅弘信派出的先鋒部隊,已經與葛從周的前鋒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殺!”
沒有試探,沒有廢話。
甫一接戰,便是最慘烈的白刃血拚。
魏博鎮的士卒素來悍勇,他們揮舞著長刀,嗷嗷叫著撲向對手。
但他們麵對的,是百戰餘生的忠義軍精銳!是裝備了“破軍刀”的殺戮機器!
“噗嗤!”
一名魏博軍官仗著自己武藝高強,一刀劈向一名忠義軍士兵的頭顱。
那士兵不閃不避,同樣一刀劈出。
破軍刀那流暢而冷酷的弧線劃過空氣。
“鐺!”
一聲脆響。
魏博軍官手中的百煉鋼刀,應聲而斷。
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眼中隻剩下無儘的驚駭。
下一刻,冰冷的刀鋒已經劃過了他的脖頸。
鮮血噴湧。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上演。
葛從周一馬當先,手中長槊如龍,每一次揮動,都帶走數名敵軍的性命。他身後的親兵緊緊跟隨,組成一個無堅不摧的箭頭,死死地楔入了魏博軍的陣線之中。
戰況異常膠著。
魏博軍雖然兵力占優,但忠義軍的裝備和戰意,卻讓他們膽寒。
葛從周硬生生地頂著數倍於己的兵力,一步步將戰線向澶州城下推進。
城牆之上,原本已經接近絕望的守將張贇和王虔裕,看到遠處那麵熟悉的“葛”字大旗,看到己方援軍如猛虎下山般撕扯著敵人的陣線,瞬間熱淚盈眶。
“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是葛將軍!主公的援軍到了!”
城頭上的守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士氣瞬間攀至頂峰。他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滾木礌石砸向城下的敵軍,死死守住城牆,為葛從周的大軍減輕壓力。
……
北線戰事如火如荼,南麵的濮州,卻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死寂之中。
節度使府,議事大堂。
李燁靜靜地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
但那雙緊握著扶手,指節已經發白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就在剛剛,一個又一個渾身浴血的信使,從西麵和南麵逃回,帶來了讓他幾欲發狂的消息。
朱溫,動了。
而且是以一種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雷霆萬鈞的方式!
“報”
“朱瑄、朱瑾兩位節帥,被朱溫大將朱珍分割包圍!朱瑄將軍為救其弟,率部強攻,不料中了朱珍埋伏,大敗虧輸,如今……如今生死不明!”
“報”
“朱溫麾下大將丁會,率軍沿汴水南下,已包圍徐州之門戶宿州!徐州節度使時溥派出援軍,亦被丁會設伏擊潰!宿州守將張筠力戰不敵,開城投降!”
“丁會軍鋒已至符離城下!”
一個接一個的噩耗,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李燁的心口。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混合著滔天的憤怒,在他的胸中瘋狂燃燒。
朱溫!
那個老賊!
他看穿了自己調虎離山之計,卻不來攻擊自己這個“老虎”布下的陷阱。
他反而將計就計,趁著自己的主力被拖在北線,對自己那些剛剛結盟的“朋友”們,亮出了最鋒利的獠牙!
釜底抽薪!
剪除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