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拖著焰尾的火箭,如同一支刺破黑夜的毒針,瞬間點燃了城外所有魏博軍將士心中的貪婪。
“信號!”
“是城裡的信號!”
潛伏在黑暗中的羅弘信猛地從地上站起,盔甲發出一陣沉悶的摩擦聲。
他死死盯著那道劃破天際的火光,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扭曲。
“哈哈哈哈!”
“李燁!你終究還是敗在了本帥的手裡!”
他狂笑出聲,胸中的憋屈與憤怒一掃而空,隻剩下大功即將告成的暢快。
“先鋒羅誌勤何在!”羅弘信猛地抽出腰間佩刀,遙指澶州城牆,“命你率三千精銳,即刻入城!給本帥第一時間拿下城門!控製城牆!”
“末將領命!”
一名早就按捺不住的先鋒將領應聲而出,臉上滿是建功立業的渴望。
這可是頭功!
隻要拿下了城門,他就是踏平澶州的第一人。
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弟兄們,隨我衝!搶錢!搶糧!搶女人!”
他嘶吼一聲,一馬當先,帶著三千名雙眼放光的魏博軍,如同一股黑色的濁流,朝著那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重的北門狂奔而去。
嘎……吱……
沉重的絞盤聲響起。
在無數雙貪婪目光的注視下,澶州北門,那扇隔絕了他們欲望的巨大城門,開始一寸寸地向內打開。
越來越大。
縫隙從一人寬,到一馬寬,再到足以讓數騎並行的寬度。
羅誌勤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
他甚至能想象到,門後,是張贇和他的心腹們那一張張諂媚的笑臉。
勝利,就在眼前!
“衝!”
他爆喝一聲,雙腿猛夾馬腹,第一個衝過了那道象征著生與死的分界線。
然而。
就在他衝入城門洞的瞬間,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城門之後,並非他想象中的迎接隊伍和混亂場麵。
而是一片死寂。
死一樣的寂靜。
門洞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像是一頭遠古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羅誌勤的心中猛地一突。
他下意識地勒緊了韁繩,戰馬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
“怎麼回事……”
他剛想開口喝問。
就在這一瞬間。
呼!呼!呼!
城門洞兩側的黑暗中,數百支火把,驟然亮起。
橙黃色的火光,瞬間驅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一張張讓他畢生難忘的臉。
那是一排排身著漆黑重甲的士兵。
他們如同從地獄深處的惡鬼,靜靜地佇立在門洞兩側,手中的破軍刀在火光下反射著幽冷而嗜血的光芒。
那刀鋒,仿佛在渴望著鮮血的滋潤。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鐵塔。
正是趙猛!
他看著眼前這群驚慌失措、仿佛一頭撞進屠宰場的羔羊,咧開嘴,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齒。
那笑容,比惡鬼還要恐怖。
趙猛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破軍刀,刀尖直指前方。
“一個不留。”
“殺!”
一聲爆吼,如同平地驚雷!
“殺!!!”
早已饑渴難耐的陷陣都士兵們,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他們組成了一道移動的鋼鐵刀牆,朝著還未反應過來的魏博軍,瘋狂地劈砍而去。
噗嗤。
噗嗤!噗嗤。
狹窄的甕城,瞬間變成了最恐怖的血肉磨坊。
破軍刀那無堅不摧的鋒利,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儘致。
魏博軍引以為傲的皮甲、鐵甲,在破軍刀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
刀光閃過。
便是斷裂的兵器,撕裂的甲胄,還有衝天而起的鮮血與殘肢。
一名魏博軍士兵剛剛舉起長刀,還未來得及劈下,一柄破軍刀便從他的斜上方斬落,連人帶刀,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另一名士兵驚恐地用盾牌格擋,可那看似厚實的木盾,連同他持盾的手臂,被一刀齊齊斬斷!
慘叫聲、哀嚎聲、兵器碰撞碎裂聲、骨骼斷裂聲……交織成了一曲死亡的樂章。
所謂的戰鬥,根本不存在。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毫無懸念的屠殺。
在裝備和戰力的絕對碾壓麵前,魏博軍的抵抗,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不堪一擊。
他們就像是被收割的麥子,一排排地倒下。
城樓之上。
都尉劉承親眼目睹了這地獄般的一幕。
他臉上的得意與興奮,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恐懼與煞白。
“陷……陷阱……”
“是陷阱!”
他的牙齒在瘋狂地打顫,一股熱流順著褲管流下,竟是直接被嚇尿了。
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關上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