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沉重的城門在吱嘎的悲鳴中,被無數士兵合力徹底推開。
李燁一騎當先。
他身後的三千玄甲重騎,如同一片移動的鋼鐵森林,無聲地向前推進。
那股死寂的壓迫感,甚至讓宋州城頭劫後餘生的歡呼都瞬間凍結。
城門甬道內,劉闖與賀德倫甲胄染血,早已卸下頭盔,身後是所有還能站立的將校。
當李燁的戰馬踏入城門的第一步,兩人膝蓋一軟,重重砸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末將,劉闖!”
“末將,賀德倫!”
“有罪!請主公責罰!”
沙啞決絕的聲音,在死寂的城門內撞擊回蕩。
李燁翻身下馬,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他沒說“起來”。
他甚至沒看跪在地上的兩員心腹大將。
他隻是邁開腳步,繞著兩人,一步,一步,緩緩走動。
甲胄葉片碰撞的“鏗鏘”輕響,是此刻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劉闖那身支離破碎、被血汙凝固的鎧甲。
再掃過賀德倫手臂上那道仍在滲血的深邃傷口。
最後,他的視線越過城牆,筆直地釘在城外那座新築的京觀之上。
那是一千顆忠義軍的頭顱。
他依舊一言不發。
極致的壓抑,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每一聲甲葉碰撞,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劉闖和賀德倫的心臟上。這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恐懼。
劉闖終於承受不住,猛然抬頭。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像一頭瀕死的困獸。
“主公!末將擅自出兵,致鬥門亭大敗,甘願領死!”
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屈的倔強。
“但朱瑄是我軍盟友,他被圍攻,我不能見死不救!”
在他看來,為了盟友,為了那個“義”字,他沒錯!
李燁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劉闖,臉上沒有任何溫度。
“我問你。”
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冬日結冰的湖麵。
“你的職責,是什麼?”
劉闖一怔,下意識地答道:“鎮守宋州,為我軍南麵門戶!”
“那你做到了嗎?”
李燁的聲音陡然拔高,沒有預兆,像一道炸雷在眾人耳邊轟然引爆!
“你!做!到!了!嗎?!”
“你帶著鐵壁都最精銳的弟兄,去救你的‘盟友’!結果呢?盟友沒救到!自己折損過半!連老巢宋州都差點被人一鍋端了!”
李燁猛地伸出手指,隔空指向城外那座京觀,聲音裡是焚儘一切的酷烈!
“若非賀德倫拚死來救!若非他用一千踏白軍兄弟的命給你擦屁股!你現在的人頭,是不是也該在那座京觀之上,成為朱溫炫耀的戰利品!”
“回答我!”
劉闖被這雷霆般的質問吼得身軀劇震,他張著嘴,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