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州城外,血氣與塵土混雜,凝成腥甜的鐵鏽味。
殘破的戰旗在風中無力垂掛。
城牆下,屍骸堆積如山。
李克用麾下第一猛將,李存孝,渾身浴血,手中的禹王槊正滴淌著溫熱的血漿。
就在剛才,他單人獨騎,撕開了昭義軍自詡固若金湯的陣列,連斬對方七員將領。
城頭之上,昭義節度使孟方立臉色慘白,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他死死盯著城下那個魔神般的身影,五臟六腑都已凍結,膽氣被徹底碾碎。
邢州,危在旦夕。
中軍大帳內,李克用獨坐帥位,臉上掛著誌得意滿的笑意。
他端起酒杯,獨眼之中,是即將吞並整個河北的灼熱野望。
邢州一破,孟方立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整個昭義三州,都將是他李克用的囊中之物。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腳踏河北,俯瞰中原的景象。
就在此時,兩名信使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入帳中,甲胄上還帶著未乾的血漬與征塵。
“大王!八百裡加急!”
“大王!北疆急報!”
兩聲嘶啞的呐喊,幾乎同時響起,瞬間撕碎了帳內得意的氣氛。
李克用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放下酒杯,獨眼微微眯起,一股冰冷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兩份用火漆封口的軍報,同時呈遞到他的案前。
他先拆開了南邊那一份。
絹帛展開。
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無形的毒針,狠狠紮進他的眼球。
“魏王李燁親率主力五萬,已圍魏州。宣武軍朱溫遣大將朱珍、龐師古合兵七萬北上,目標不明……”
李燁!
這個名字讓李克用嘴角的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強壓下心頭的狂躁,拆開了第二份軍報。
這一份,來自北疆雲州。
“契丹阿保機撕毀盟約,率數萬鐵騎,犯我雲、朔邊境,燒殺搶掠,其鋒甚銳!”
阿保機!
砰!
盛滿美酒的青銅酒杯被李克用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陶片四下飛濺。
獨眼之中,血絲迸射。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幾乎在同一時間發難。
這絕不是巧合。
這是針對他李克用的連環毒計!
是李燁與阿保機聯手布下的絞索!
“豎子!!”
一聲壓抑不住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炸開,他就是一頭被獵人從南北兩麵同時逼入絕境的猛虎,帳內的空氣因他的暴怒而顫抖。
眾將噤若寒蟬。
“大王!”
大將周德威第一個衝了出來,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李燁與契丹人南北夾擊,其心可誅!邢州已成死地,我軍必須立刻放棄攻城,全軍回防!否則,一旦被其截斷歸路,我等皆亡無葬身之地!”
周德威的話音剛落,另一側的李存孝已然踏前一步,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