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雞嶺的風裹挾著硝煙與血腥,嗚咽著掠過嶙峋怪石。洞口堆積的柴火仍在燃燒,隻是火焰已失了最初的狂暴,舔舐著焦黑的木炭,發出沉悶的劈啪聲,映得洞口一片詭異的橘紅。濃煙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著升向墨藍的夜空。
柯半山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肥胖的身軀篩糠般抖動著。展昭的巨闕劍依舊穩穩懸在他咽喉前半寸,劍尖凝定,紋絲不動,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得他喉嚨發緊,每一次吞咽都帶來劇痛的錯覺。碎裂的雙錘鐵環還掛在腕上,隨著他的顫抖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像是為他敲響的喪鐘。汗水、火油和泥汙混合著,從他油膩的橫臉上淌下,在火光下畫出狼狽的溝壑。他引以為傲的凶戾,在絕對的死亡威脅和那雙寒潭般的眼睛注視下,早已土崩瓦解。
公孫策緩步上前,臉色依舊蒼白,右腕包裹著臨時撕下的衣襟,滲出的血漬一半暗紅如焦炭,一半慘白凝著薄霜,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帶來鑽心的劇痛。他停在柯半山麵前,玄鐵扇不知何時已悄然握在未受傷的左手中,扇骨在火光下流淌著幽冷的光澤。
“柯堂主,”公孫策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內力受損後的沙啞,卻清晰地穿透火焰的餘燼和風聲,“‘琉璃塔’裡,供的是哪路神仙?曹羽和劉公公,又是拿什麼金貴的‘黑紙白字’,要請天下人‘共賞’?”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兩把薄而鋒利的手術刀,似乎要剖開柯半山肥厚的皮肉,直刺其靈魂深處,“還有那些不見天日的童子…他們的血,染紅了誰的烏紗帽?”
柯半山猛地一顫,眼神驚恐地躲閃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巨大的恐懼和對未知刑罰的想象,如同冰冷的鐵爪攥緊了他的心臟。
展昭手腕紋絲未動,巨闕劍卻向前遞進了微不可察的一絲。冰冷的劍尖瞬間刺破柯半山咽喉處油膩的皮膚,一滴粘稠的血珠緩緩滲出,沿著劍鋒蜿蜒而下。
“展某耐心有限。”展昭的聲音比劍鋒更冷,“下一息,劍入三分。”
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柯半山最後一絲僥幸!他猛地閉上眼,發出瀕死野獸般的哀嚎:“我說!我說!彆殺我!”
他睜開眼,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語無倫次地嘶喊起來:“是…是曹羽!曹大總管!還有宮裡的劉公公!是他們…是他們牽的線!搭的橋!找上了朝裡的…朝裡的貴人!”他艱難地吞咽著帶血的唾沫,“‘琉璃塔’…就在永興窯場最底下!根本不是什麼燒瓷的窯!是…是座墓!前朝一個什麼王爺埋寶貝的墓!曹大總管看中了那地方,深!夠隱秘!那盟約…那要命的盟約…就…就供在塔頂的琉璃匣子裡!金漆玉軸…蓋著血指印的…好多人的血指印!”
他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扭曲的狂熱和恐懼交織的光芒:“礦…礦洞裡挖出來的‘黑石’!不是石頭!是…是燒不化的硬疙瘩!比鐵還硬!劉顯那蠢貨就是發現了這東西不對,才被趙大用用鏈子槍活活磨死在礦洞裡的!那黑疙瘩…用秘法…混上火硝、硫磺、木炭…能…能做出威力更大的‘霹靂火’!就是…就是你們剛才嘗的‘火油雷’!沾火就炸!沾油就燒!水都潑不滅!”他臉上橫肉因激動而抽搐,“還有…還有那些小崽子…”
柯半山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顫抖:“…童子血…陽時陽刻生的男童…血要滾燙的…用來…用來淬火!澆在打好的刀胚甲片上…能讓那黑疙瘩煉出來的‘玄鐵’…又硬…又韌…刀砍不傷!箭射不透!曹大總管說了…有了這刀槍不入的甲,有了那開山裂石的火油雷…再加上朝裡貴人的內應…時機一到…這…這江山…就得換個姓了!”
他癱軟下去,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身體無法控製的顫抖,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躍的火苗,如同一條離水的魚。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種令人窒息的罪惡氣息。
包拯一步踏出山洞陰影,鐵麵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燃燒的青銅,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怒火與冰寒交織,幾乎要噴薄而出!他寬大的紫色官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指關節因用力而捏得發白。
“好!好一個‘江山換姓’!好一個‘玄鐵神甲’!好一個‘火油天雷’!”包拯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柯半山的心頭,也砸在死寂的山嶺之上,“爾等魑魅魍魎!為一己之私,勾結閹宦,結黨營私,竟敢行此謀逆篡國、戕害生靈、滅絕人倫之滔天惡行!以童子熱血淬煉凶器,視人命如草芥,此等禽獸不如之舉,天理難容!國法難容!”
他猛地一指癱軟的柯半山,聲震四野:“此獠之供,字字句句,皆為鐵證!爾等逆黨,死期已至!傳令!”包拯目光如電,掃向僅存的幾名帶傷府兵和聞訊趕來、滿臉煙塵血汙的汪玉心腹將領,“即刻封鎖永興窯場所有通道!調集磁州所有能戰之兵!府衙所有差役!凡窯場所屬,一草一木,一人一畜,不得擅離!違者,格殺勿論!”
“得令!”將領抱拳怒吼,轉身飛奔傳令。
包拯目光轉向展昭和公孫策,那鐵鑄般的麵容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決絕:“展護衛,公孫先生!隨本府,直搗黃龍!今日,便讓那藏汙納垢的‘琉璃塔’,曝於青天白日之下!讓那禍國殃民的盟約,付之一炬!讓這磁州地界上流淌的無辜鮮血,得以昭雪!”
“卑職遵命!”展昭收劍入鞘,聲音斬釘截鐵。巨闕劍歸鞘的輕響,如同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決戰敲響了第一聲戰鼓。
公孫策深吸一口氣,壓下右腕鑽心的劇痛和胸口的煩惡,玄鐵扇在左手挽了個決絕的扇花:“願隨大人,犁庭掃穴!”他目光掃過地上癱軟如泥的柯半山,那空洞眼神深處,是對永興窯場那深埋罪惡的冰冷殺意。
洞口燃燒的餘燼被山風吹起,無數帶著火星的灰黑色碎片飄向墨藍的夜空,如同無數不肯瞑目的冤魂在無聲控訴。鐵雞嶺的夜,被這衝天的怒火與凜冽的殺機徹底點燃。遠處,磁州城的方向,隱隱傳來急促而密集的金鑼示警聲,撕破了子夜的死寂。一場席卷磁州的風暴,終於露出了它最猙獰的獠牙,目標直指那深埋地底、閃爍著不祥幽光的——琉璃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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