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的驚雷漸漸散去,餘波卻仍在汴京的街巷與官衙間回蕩。包拯的冤屈得以昭雪,樞密副使崔實——那位道貌岸然的“鷂鷹”——被革職下獄,唃廝囉使者團亦有驚無險,一場足以引發邊疆烽火的大禍消弭於無形。宋蕃聯盟因此事反而更加鞏固,雙方互信增強,茶馬貿易的駝鈴在古道上響得愈發歡快繁密。
然而,朝堂的賞罰從來不隻是簡單的對錯黑白。
數日後,又是一道聖旨下達開封府。旨意中,官家肯定了包拯“忠勇可嘉,洞察奸邪,保全邦誼”之功,但筆鋒隨即一轉,提及“行事未免酷烈,驚動朝野,輿論嘩然”,且“墨先生之死,刺客就擒雖功不可沒,然過程多有逾越常規之處”。最終裁定:功過相抵,包拯官複原職,仍權知開封府,不予額外升遷賞賜。
沒有鮮花著錦,沒有加官進爵。一場潑天大功,換來的隻是回歸原點。
消息傳出,開封府內,眾人心情複雜。公孫策輕搖羽扇,歎息一聲:“鳥儘弓藏,古今皆然。大人此次鋒芒過露,又觸及太多人利益,陛下此舉,亦是平衡之道,意在安撫朝中其他惶惶之人。”他看得透徹,卻也難免一絲黯然。
展昭默默擦拭著手中的巨闕劍,肩頭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想起了柳煙兒臨死前絕望的眼神,想起了墨先生詭異的武功和最終服毒自儘的決絕。勝利的代價,太過沉重。這柄劍飲過血,卻未能換來應有的公道,隻留下滿身的疲憊與警惕。
雨墨小心地將那些關於此案的卷宗整理歸檔,動作輕柔,仿佛怕驚擾了那些逝去的靈魂。她想起阿月,想起青海的雪山草原,如今汴京的險惡,遠勝邊關的明刀明槍。她成長了,卻也失去了幾分往日的天真。
包拯本人,接旨時麵色平靜,無喜無悲。他恭敬地謝恩,仿佛那輕描淡寫的“功過相抵”四字,並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瀾。隻有最親近的人,或許才能在他轉身步入書房時,捕捉到那深藏眼底的一絲極淡的倦意與沉重。他撫摸了一下官袍袖口一道不易察覺的破損——那是那夜與墨先生手下死士搏殺時留下的——這便是他此番“功業”最直接的見證之一。
更大的無力感還在後麵。審理“鷂鷹”崔實案的過程,步履維艱。崔實經營多年,黨羽遍布朝野上下,關係盤根錯節。每查一條線,都會遇到無形的阻力;每動一個人,都會引來各方或明或暗的關切甚至警告。
更令人不安的是,崔實本人在被嚴密看管的天牢中,竟於某個深夜“神秘”暴斃!獄卒聲稱其是咬碎早已藏好的毒丸自儘,現場毫無外力痕跡。但時機之巧,讓人不得不懷疑是更高層級的力量出手,進行了徹底的“滅口”。
仁宗皇帝對此似乎並不想深究,隻是下旨嚴懲了幾個獄卒,便示意包拯此案“適可而止”,“牽連過廣,恐動搖國本,不利於朝局穩定”。
包拯站在開封府森嚴的大堂之上,抬頭望著那塊“明鏡高懸”的金字牌匾,隻覺得那四個字從未如此沉重。明鏡或許能照見鬼蜮,但照不見人心深處的欲望與權力的陰影。他深知,崔實不過是一具龐大的冰山露出水麵的一角,西夏“鐵鷂子”的網絡絕非僅他一人,隻是經此一役,他們會潛伏得更深,行動更謹慎。而朝中那些曾被崔實觸動利益的政敵,此刻雖不敢明著反對,卻也更加警惕和忌憚包拯這把過於鋒利的“劍”。
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來自皇宮那複雜的目光——陛下既需要他這把劍來斬妖除魔,維護統治,又忌憚他的剛直不阿和那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怕這柄劍有朝一日會傷及自身。
還有那個死去的歌姬柳煙兒……公孫策私下核查過,她自稱的被挾持的幼弟,根本查無此人。她臨死前的倒戈,是真心悔悟,還是另一重更高明的算計?她那未及儘言的身世,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敲打著青瓦,浸潤著汴京的夜晚,也仿佛要將之前所有的血腥與陰謀衝刷進曆史的縫隙。
雨墨將最後一份卷宗放入櫃中,輕輕合上。展昭已將巨闕劍擦拭得寒光凜冽,歸入劍鞘,靜立一旁,如同蟄伏的獵豹,隨時準備應對下一場戰鬥。公孫策望著窗外連綿的雨絲,目光悠遠,手中無意識地撚著一枚棋子,腦海中或許已在推演著未來可能的風波。
包拯收回望向牌匾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將那絲倦意深深壓下。正義如同這夜雨,或許無法一蹴而就洗淨所有汙穢,但隻要持續不斷,總能滋養一方淨土。
就在這時,府衙外堂傳來一陣急促的鳴冤鼓聲,夾雜著老婦人淒厲的哭喊,穿透雨幕,清晰地傳入後堂。
新的案件,又已發生。
鬥爭永不停止,但信念,亦從未移轉。開封府的大門,依舊為沉冤待雪之人敞開,無論這汴京的暗流多麼洶湧險惡。包拯整了整衣冠,目光恢複了一貫的沉靜與銳利,沉聲道:
“升堂。”
喜歡楊貴妃日本秘史之千年血脈密碼請大家收藏:()楊貴妃日本秘史之千年血脈密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