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靖北王府朱門大開,納征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披紅掛彩,箱籠滿車,一路吹吹打打,熱鬨非凡。
檀木箱籠沉甸甸地壓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而富足的聲響,百姓踮腳翹首,嘖嘖稱奇。
“瞧瞧!這才是真正的十裡紅妝!”
“靖北王府好大的手筆!林家小姐真是好福氣!”
“是啊是啊,真乃天作之合啊!”
議論聲、豔羨聲與喧天的鼓樂聲交織在一起,將這樁禦賜姻緣烘托得如同一段盛世佳話。
聘禮流水般抬入林府。林湛撫須立於堂前,麵色沉靜,眼底卻也有一絲寬慰。王府重禮,於公於私,顏麵周全。
內院閨閣中,林玥瑤對窗枯坐。窗外喧囂鼎沸,卻似與她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那些代表著無上榮寵的珠玉錦緞堆滿庭院,在她眼中,不過是那鑄成華麗囚籠的一根根柵欄。
林母無聲地走到女兒身後,將手輕輕按在她僵直的肩上,千言萬語,隻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此時王府後院卻是另一番景象。李簡悠閒地坐在樹蔭下,拿著釣竿,盯著水麵。身旁小幾上擺滿了各色時鮮瓜果,很是愜意。
“我說你他娘能不能彆吃了,這一桌都快叫你啃完了,給老子留點!”
李簡瞥了一眼滿地的瓜殼果皮,對蹲在旁邊狂炫的七寶吐槽道。
“嘿嘿”七寶訕訕地將瓜子放回碟中,撓頭道:“世子,我實在無聊得緊。垂釣又不擅長,隻好借這些零嘴打發時間。”
李簡白他一眼:“無聊就去讀書,再不濟找公良北指點你幾招武藝,彆擱我跟前礙眼。”
七寶咧嘴笑道:“我這不是怕您跟前沒人使喚麼......”
正說著,袁伯步履沉穩近前,躬身稟道:“世子,聘禮已悉數送至林府。林公與夫人親自驗收,未多言語,隻道‘合乎禮製’。”
李簡信手將魚食拋入水中,微微頷首:“好,辛苦了。”
七寶伸長脖子追問:“袁伯,場麵大不大?林府的人看傻眼了吧?”
袁伯唇角微揚:“鑼鼓喧天,十裡長街俱是圍觀百姓。箱籠……確實比老奴預想的還要多上幾抬,王府的體麵是儘夠了。”
李簡聞言輕嗤:“體麵是體麵了,就是肉疼。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夠咱晉陽大半年的軍餉了。”
七寶聽得咋舌,頓覺方才嗑的瓜子都不香了。
袁伯保持著得體微笑,微微欠身:“若世子無其他吩咐,老奴先行告退。”
“嗯,去忙吧。”李簡隨意地擺了擺手。
袁伯方去不久,公良北悄然而至。
李簡慵懶道:“阿北,你也無聊?”
公良北抱拳道:“方才府門外來了幾撥人,有自稱陳留阮氏子弟的,還有國子監祭酒家的二公子,說要與世子切磋詩詞歌賦,若敗便自願退出與林家的婚事。”
“嗬,有趣。”李簡失笑,“本世子倒是想推了這婚事,奈何聖意難違啊。他們有能耐就找皇帝去,找我有何用?後來如何?”
公良北接著道:“屬下按您吩咐不予理會,待了一會便自顧離去了,臨去前放下話,說今夜戌時在頤春園候駕,若不敢赴約便是......畏縮之徒。”
七寶在一旁笑道:“世子爺,這林家小姐果真名不虛傳,這麼多人替她出頭。”
李簡亦搖頭輕笑,見公良北似還有話,便問:“還有什麼稀奇事,一並說來聽聽。”
“另有一位自稱是永昌侯嫡孫,要與殿下比武,揚言若敗便滾出京城。屬下見其出言不遜,便出手懲戒了一番。”
“哦?”李簡挑眉,“傷勢如何?”
公良北麵露憂色:“折了他一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