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宣室殿內。
隻剩下禦座上的皇帝,和跪伏於地的太子。
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子低垂的後頸上,並未讓他起身,而是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平淡語調,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叫那個孽畜,滾進來。”
偏殿。
八皇子趙欽祁還跪在冰涼的金磚地上。
方才大殿隱約傳來的怒吼聲,更是讓他渾身發冷。
一名內侍無聲地推門而入:“八殿下,陛下傳您進殿。”
趙欽祁渾身一顫,慌忙想要起身,卻因跪得太久雙腿發麻,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他強撐著站穩,胡亂整了整衣冠,便踉蹌著跌進宣室殿,
剛一入殿他便看見太子竟跪在禦案前,心中的不安也在此刻達到頂點。
他慌忙走到太子身側,撲通一聲跪倒:
“兒......兒臣,叩見父皇!”
皇帝的目光如冰冷的鐵錐,將他顫抖的脊背死死釘在地上。
“孽障!”
這一聲怒斥,震得殿內梁柱仿佛都在顫動。
“朕讓你去賑災,是讓你體察民情,曆練政事!
你倒好,整日沉溺酒色,被底下那些蠹蟲耍得團團轉!
回來還敢在朕麵前大言不慚,說什麼深感民間疾苦?
你眼裡,可還有朕這個父皇!”
趙欽祁渾身抖如篩糠,將頭重重地磕在金磚上:
“兒臣知錯!請父皇責罰!”
“知錯?”
皇帝冷笑一聲:
“好,既然你這麼想體察民苦,朕就成全你!
交趾還缺個鎮守,朕就封你為交趾王,即刻就藩!讓你好好體會下什麼是民間疾苦!”
趙欽祁聞言整個人癱軟在地,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行:
"父皇!不要!
兒臣知錯了!!
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一定改過自新!父皇!”
皇帝高踞禦座,冷漠地看著他涕淚橫流地哀求,眼神中沒有半分動容。
趙欽祁一顆心瞬間沉入穀底。
他猛地轉向一旁始終沉默的太子,連忙撲過去搖晃他的臂膀,聲音淒厲絕望:
“大哥!太子大哥!你幫幫我!你替我跟父皇求求情啊!
我不能去交趾啊!那是會死人的地方!
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
太子趙欽諺感受著手臂傳來的力道,看著胞弟這般狼狽淒慘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他深吸一口氣:
“父皇。”
“八弟此番確有失察之過,辜負了父皇的期許。
但究其根源,實是張謙等蠹蟲欺上瞞下,百般蠱惑。
八弟年少,不諳世事險惡,一時被奸佞蒙蔽,方才釀成大錯。”
他略微停頓,繼續懇切道:
“如今八弟已知懼畏,痛悔前非。懇請父皇念在父子之情,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兒臣定當嚴加管教,絕不讓他再行差踏錯!”
太子說完,深深叩首。殿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趙欽祁壓抑的泣聲。
皇帝臉上的盛怒未消,銳利的目光在太子和八皇子之間緩緩掃過。
良久,他才看向趙欽祁:
“看在太子為你這般求情的份上,朕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就藩之事,暫且記下!罰你俸祿三年,禁足半年,給朕好好閉門思過!
若再敢惹是生非,兩罪並罰,屆時就算你太子大哥跪斷了腿,朕也絕不輕饒!”
“滾出去!”
這聲怒斥如同天籟之音,趙欽祁頓時如蒙大赦,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涕淚交加地叩頭:
“兒臣……兒臣謝父皇開恩!謝太子大哥!兒臣告退!兒臣一定好好反省!”
說完趕緊連滾帶爬飛快退出了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