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直行跡可疑、曾與不明身份者接觸的錢隊正,眼中閃過一絲狠毒與貪婪,他突然對著身邊幾十名心腹兵士厲聲吼道:“就是現在!動手!打開口子,恭迎張大王!”
話音未落,這些叛徒猛地轉身,將手中冰冷的刀鋒,毫不留情地砍向了正在前方浴血奮戰的同袍的後背!
“啊——!”
“背後!背後有叛徒!”
慘叫聲和驚怒交加的吼聲瞬間從防線內部爆發!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信任同伴的背叛,比正麵敵人的猛攻更加致命!隋軍士兵根本猝不及防,瞬間被砍倒一片!原本就承受著巨大壓力的防線,如同被蛀空的堤壩,在這一刻轟然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賊子!我殺了你!”張校尉看到這一幕,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血氣直衝頂門!他怒吼著,挺起長槍,如同暴怒的雄獅,直撲那個正在瘋狂砍殺同袍的錢隊正!
錢隊正見主將殺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急忙舉刀格擋。張校尉含怒出手,槍出如龍,一槍便蕩開他的刀,第二槍直取其心窩!錢隊正駭然失色,拚命側身,槍尖擦著他的肋部劃過,帶出一溜血花。
就在張校尉準備一槍結果了這個叛徒之時,一聲炸雷般的狂笑從破開的缺口處傳來!
“哈哈哈!隋狗!納命來!”
隻見一道雄健如暴熊般的身影,裹挾著腥風猛衝而入!來人正是賊酋張金稱!他身披一件搶來的、沾染血汙的明光鎧,卻袒露著肌肉虯結、生滿黑毛的胸膛,手中一柄駭人的厚背九環鬼頭大刀,刀環撞擊,發出攝人心魄的嘩啦聲響。他麵目猙獰,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如同一頭衝入羊圈的餓狼。
張金稱根本不理旁人,目標明確,直奔隋軍主將!鬼頭大刀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嘯音,以開山裂石之勢,朝著張校尉當頭劈下!
張校尉剛逼退錢隊正,舊力已儘,新力未生,隻得怒吼一聲,奮力舉槍橫架!
鐺——!!!
一聲震耳欲聾、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巨響爆開!
張校尉渾身劇震,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巨力沿著槍杆洶湧襲來,雙手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那杆精鐵打造的槍杆,崩飛出去!
鬼頭大刀的刀勢僅微微一滯,依舊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繼續悍然劈落!
噗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聲響起!
鮮血如同瀑布般噴濺而出,染紅了張金稱猙獰的臉,也染紅了周圍的白雪。張校尉的身體猛地僵住,一道極其恐怖的巨大傷口從他的左肩一直延伸至右肋,幾乎將他劈成兩半!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與不甘,嘴唇翕動了一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偉岸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向後仰倒,砸在冰冷的血泥之中,手中的半截斷槍當啷落地。
“張校尉!!”遠處的高鑒恰好瞥見這駭人一幕,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一股冰冷的絕望和衝天的悲憤瞬間攫住了他!主將陣亡,內奸叛變,防線洞開!完了!一切都完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隋軍殘存的士氣隨著張校尉的戰死而徹底崩潰!士兵們或是發出絕望的哭喊,扔下武器試圖投降旋即被亂刀砍死),或是如同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各自為戰。整個運糧隊徹底陷入了混亂的屠殺場!
“子澄兄!不能死在這!隨我突圍!”高鑒格開一把捅來的長矛,對著不遠處同樣渾身浴血、狀若瘋魔的張定澄嘶聲大吼。
張定澄猛地回頭,看到倒下的校尉和崩潰的局勢,眼中血紅一片,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算是回應。
兩人如同困獸,背靠著背,向著人稍稀疏的側翼奮力衝殺。高鑒左臂早已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淋漓,疼痛鑽心,他咬著牙,用還能動的右手奮力揮刀劈砍。張定澄更是完全放棄了防禦,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他如同狂暴的犀牛,用身體撞開攔路的賊兵,用卷刃的刀瘋狂劈砍,為兩人開辟道路。
不斷有賊兵嚎叫著撲上來,又不斷被兩人拚死砍倒。他們腳下踩著的,是冰冷積雪、溫熱血漿和滑膩的內臟混合物。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每一步都伴隨著死亡。
終於,他們以重傷為代價,勉強衝出了最密集的屠殺核心圈,眼前是一片相對開闊、屍骸稍少的雪地。身後是震天的喊殺聲、哭嚎聲和賊人得意的狂笑聲。
萬幸的是他倆的馬正被一賊軍用儘全力拉著,兩匹馬卻昂起頭抗拒著,老馬已經不知所蹤了,兩人輕鬆解決了這個賊軍。
“上馬,走!”高鑒喘息著,感覺眼前陣陣發黑,他伸出鮮血淋漓的左手,想去拉住幾乎脫力的張定澄,扶著張定澄上了馬後,自己也快速跳上馬,向遠處那片似乎可以藏身的枯樹林狂奔。
然而,就在此時,一小股賊軍的騎兵發現了這兩個試圖逃跑的“大魚”,呼嘯著策馬追來。亂箭如同飛蝗般射至!
高鑒隻覺得後背猛地一痛,飛箭巨大的衝擊力差點讓他整個人向前飛撲出去,緊緊抱住馬,一口鮮血從喉頭湧出,視野迅速變得模糊黑暗。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刹那,看到的景象是張定澄驚駭回頭、嘶吼著想要衝過來救他,卻被另一股潰敗的亂兵和追殺而來的賊兵洪流狠狠衝撞、裹挾著,瞬間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與漫天雪沫之中……
雪原之上,血火交織,屍橫遍野。大隋的旗號已然倒下,運糧隊徹底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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