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郡兵兵變_山河鑒:隋鼎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72章 郡兵兵變(1 / 1)

當遠處那股不祥的黑煙如同扭曲的鬼影,掙紮著升上高雞泊邊緣的天空時,正在官道上艱難跋涉的清河郡兵隊伍裡,所有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校尉!你看!”一名眼尖的隊正指著那股煙柱,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李校尉勒住戰馬,眯著眼望向那股在晴朗天空中顯得格外刺目的煙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個方向,正是翊衛軍疾馳而去的方向,時間上也基本吻合。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急速爬升,讓他幾乎握不住韁繩。

“快!全軍加速!快!”李校尉的聲音嘶啞,帶著最後一絲僥幸的狂吼。他拚命催動戰馬,身後的郡兵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丟棄了部分不必要的負重,開始拚儘全力奔跑起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在官道上響成一片,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與不祥的預感。

然而,距離終究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當他們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地趕到那片仿佛被血與火洗禮過的戰場邊緣時,隻來得及瞥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扛著明顯是翊衛製式的、閃耀著不正常反光的盔甲,如同受驚的兔子般,一頭紮進了無邊無際的蘆葦蕩深處,瞬間消失不見。

“追!快給我追!”李校尉幾乎是滾下馬背,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他指著蘆葦蕩,對身邊的兩個隊正咆哮,“帶人進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兩隊約百人的郡兵,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鑽入了茂密而危險的蘆葦叢中。而剩下的士兵,則被眼前地獄般的景象驚得魂飛魄散。

官道上,焦黑與暗紅交織。被燒得扭曲變形的屍體與破碎的甲胄混雜在一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糊肉味和血腥氣。木柵欄的殘骸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地上散落著斷裂的兵器、箭矢和明顯是戰馬掙紮留下的痕跡。更讓人心驚的是旁邊的河道,水麵上漂浮著數十具泡得發脹、鎧甲已被剝去的屍體,河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

李校尉雙腿一軟,若不是親兵眼疾手快扶住,幾乎癱倒在地。他目光呆滯地掃過這片屠場,渾身冰涼。完了,全完了。翊衛全軍覆沒,天使生死不明。自己這個負責護衛的郡兵校尉,項上人頭是絕對保不住了。不僅僅是掉腦袋的問題,很可能還會牽連家族。

周圍的郡兵們也開始騷動起來,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他們同樣清楚翊衛軍的背景——那是從勳貴、高官子弟中選拔的天子親軍,是無數家族寄予厚望的晉升階梯。如今這批精銳折損在此,那些背後的勳貴家族豈會善罷甘休?他們這些卑微的郡兵,無疑是最好的替罪羊和泄憤對象。絕望的氣氛籠罩了每一個人。

約莫一刻鐘後,急促的馬蹄聲如雷鳴般由遠及近。正是同樣看到黑煙後率輕騎拚命趕來的柳複南。當他看清現場的慘狀,特彆是確認了那些獨特的翊衛鎧甲殘骸和儀仗碎片後,這位素來以勇猛著稱的將領,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死灰,身體晃了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

“天……天使呢?”柳複南的聲音乾澀無比。

李校尉慘然搖頭,指向那輛燒得散落在地的緋色宦官服飾碎片。

柳複南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天使遇害,翊衛全滅,這已經不是軍事失利,而是驚天動地的政治災難!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釘在麵無人色的李校尉身上。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在他腦中生成——必須有人來承擔這滔天的罪責!

“李校尉!”柳複南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威嚴,“你部護衛天使不力,致使天使蒙難,翊衛儘歿,該當何罪?!來人!給我拿下此獠!”

不等李校尉分辨,柳複南的親兵如狼似虎地撲上前,迅速將失魂落魄的李校尉捆縛起來。柳複南隨即下令,召回在蘆葦蕩中徒勞搜索的郡兵,收斂所有能找到的遺體尤其是天使和翊衛的殘骸),立刻掉頭,火速趕往原高士達大營。同時,他派出一名心腹,攜帶最簡短的訊息,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先行馳報段達。

回程的路上,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沉重的負擔和更沉重的絕望,壓得每一個郡兵喘不過氣。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一些心思活絡或者家在附近的士兵,開始趁著押送隊伍注意力分散,悄悄脫離隊伍,試圖溜走。起初是一兩個,後來逐漸增多。有的成功隱入了路旁的草叢,消失不見;有的則被警惕的柳複南部下發現,當場就被以“臨陣脫逃”的罪名毫不留情地斬首,血淋淋的人頭被懸掛在路旁的樹杈上,以儆效尤。但這並未能完全阻止逃亡的趨勢,恐懼已經壓倒了對軍法的畏懼。

當這支士氣徹底崩潰、減員嚴重的隊伍,拖著疲憊不堪的步伐和裝滿屍骸的大車,抵達原高士達大營時,段達竟親自率領一眾將領,肅立在營門之外“迎接”。

即使是白天,火把也劈啪作響,也看不出段達喜怒的臉。他先是快步走到裝載天使和翊衛遺體的車輛前,仔細“辨認”了一番——其實那焦黑的殘骸早已難以辨認。隨即,這位征剿大軍的主帥,竟當眾捶胸頓足,放聲痛哭起來,涕淚橫流,聲音悲切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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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啊!陛下的使臣!竟遭此毒手!是段達無能,剿賊不力,致使奸佞猖獗,害了天使性命!段達有負聖恩,有負陛下啊!”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痛徹心扉,讓周圍不少不明就裡的官兵都為之動容。

然而,這悲聲未落,段達猛地止住哭聲,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雷霆震怒的表情,“鏘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劍,直指蒼穹,須發皆張,厲聲吼道:“此仇不共戴天!本帥對天起誓,必窮儘畢生之力,踏平高雞泊,擒殺高士達,用賊酋之頭,祭奠天使在天之靈!若違此誓,有如此劍!”說著,他作勢欲將佩劍折斷,被左右將領“及時”攔住。

一番淋漓儘致的表演之後,段達冰冷的目光掃過被捆縛在地的李校尉和那群驚惶不安的清河郡兵。

“清河郡校尉李賁!”段達聲如寒冰,“護衛天使不力,罪無可赦!拖下去,軍法從事,即刻斬首示眾!”

李賁似乎想說什麼,但嘴巴剛張開,就被如狼似虎的刀斧手堵住,拖到營門旁的旗杆下,手起刀落,一顆人頭滾滾落地,雙目圓睜,充滿了不甘與絕望。

處置了“首惡”,段達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對著剩餘的郡兵道:“爾等士卒,雖有失職,然罪不至死。暫且收繳兵器,於營中劃區看管,待本帥查明詳情,再行處置!”

這番看似“寬宏大量”的處置,並未能安撫郡兵們緊繃的神經。收繳兵器,劃區看管?這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白日裡同袍的逃亡和被殺,李校尉的被迅速處決,都像重錘敲打著他們。所有人都預感到,段達絕不會放過他們,所謂的“查明詳情”不過是拖延時間,恐怕很快就會有更殘酷的清算到來。

絕望在黑暗中發酵。夜裡,被集中看管在一片營區內的清河郡兵們,悄無聲息地串聯起來。低語在營帳間流動,絕望的眼神在黑暗中交彙。他們大多是同鄉,不少人有姻親關係,此刻麵臨著滅頂之災,求生的本能和長期被壓抑的怨憤彙聚成了一股危險的洪流。

後半夜,正是人最困倦之時。不知是誰先發了一聲喊,早已準備好的郡兵們猛地從營帳中衝出,撲向看守他們的小隊官軍,以及堆放他們兵器的營帳。混亂瞬間爆發!

“搶回兵器!”

“跟他們拚了!”

“不拚也是死!”

怒吼聲、兵刃撞擊聲、慘叫聲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被驚醒的段達部官軍反應迅速,立刻組織鎮壓。營區內火光四起,陷入了殘酷的內搏戰。郡兵們雖然被收繳了主要兵器,但拆下營帳木杆、搶奪最先接觸到的敵人的武器,甚至用拳頭、牙齒進行著絕望的反抗。他們抱著必死之心,一時間竟與裝備精良的段達親兵殺得難解難分。

然而,畢竟寡不敵眾,組織混亂,且缺乏有效指揮。戰鬥持續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營區內的喊殺聲才漸漸平息下來。地麵上躺滿了屍體,大半是發動兵變的清河郡兵,也有不少是在混亂中被殺的段達部下。血腥味濃重得令人窒息。

段達在中軍大帳聽著外麵的彙報,臉色陰沉。他對此結果似乎並不意外,甚至可能早有預料。天亮後清點,近千清河郡兵,大半被殺,約三四成趁亂逃出了軍營,不知所蹤。

站在一片狼藉的營區前,段達麵無表情。他轉身回到帳中,親自提筆,開始書寫奏章。在奏章中,他將天使遇害、翊衛覆滅的罪責,全部推給了“勾結高士達殘部,半路設伏截殺”的“清河郡兵”,並詳細描述了這些“叛軍”如何發動兵變,企圖裡應外合攻打官軍大營,最終被英勇的官軍將士鎮壓的“經過”。字裡行間,將自己和主力部隊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反而凸顯其“果斷平叛”的功績。

寫完奏章,他用火漆仔細封好,派最信任的加急信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聖人處。隨後,他又沉吟片刻,取出私信箋,分彆給幾位在朝中的故交、同僚,甚至是能遞上話的宦官,寫了幾封言辭懇切又暗藏機鋒的信件。信中除了陳述“事實”,更多是強調賊勢之猖獗、作戰之艱辛,以及自己如何“力挽狂瀾”,平定內部叛亂,並懇請他們在朝中代為周旋,強調繼續剿匪的重要性與自己對陛下的忠心。

做完這一切,段達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冰冷。一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暴,似乎暫時被他用鐵血手腕和精心編織的謊言擋了回去。至於那些枉死的郡兵和真正的凶手,此刻在他心中,遠不如自己的前程和陛下的看法重要。而真正的元凶卻正對著戰利品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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