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知道求同君問這句話的意思。
上古之時,神隻的力量極其強大,那時候上古帝皇主要就是和祂們做鬥爭,將世俗政權從神權壓製之下剝離出來。
到了中古時期,由於政體開始逐漸成熟,東陸這邊帝皇不再具備個人偉力,整體實力卻是不斷提升,神隻在這過程中自然也學會了與人共處。
此後帝皇皆是靠著人神共誓的方式登臨帝位,以此維持自己的統治,同時還有玄、禪等教為國教加以製衡,形成一個穩固的局麵。
所以此刻問他這句話,應當就是在詢問他是否認同這套模式。
因為舊朝已亡,這些神隻能夠支持的對象已然不複存在,想來按照自己的理解,找到了他這個在前線手握大軍的將帥。
或許祂們還在想著,自己一聲令下,在祂們的幫助之下在交融地重新形成割據,建立新的政權。
如果他答應,想來下一句就是出力支持他了。
倒不愧是尚且留在舊時代的古物,果然還是這種思想。
可不說他本人誌在超脫,不屑於去當什麼人間帝皇,何況現在都新時代的了,過去那一套體係早就被拋棄了。
大順成立之後,或者說新時代的世界各國成立之後,連舊國教都是一體排斥,更彆說那些舊時代的神隻了。
簡單來說,這些上古神隻早就淪落到與早期被打壓的“舊孽”差不多的地位了,除了一些有著特殊目的的人,新時代根本就沒幾個人信奉祂們了,所以現在來和他說這個,他隻是覺得可笑。
他悠悠說:“時移世易,求同君難道是在交融地待久了,認不清世界大勢的變化麼?如果是這樣,難怪聞光帝隻是把你們當做工具來用。”
他說的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求同君也倒不生氣,反還笑了笑,說:“可聞光帝終究還是需要我等的,不然又何必強行拘束?又何必需要天上接引?”
陳傳點頭說:“也是,聞光帝還飲下了‘升仙水’,看來他的確是需要你們的。”
這話就不好接了,升仙水可是聞光帝殺戮了不少上古神隻或其化身得來的。
求同君這邊於是立刻轉變了話題。
“那想來陳玄機是無意人主之位了,陳玄機想是欲圖謀上境,成那無拘無束的仙人了?
也對,世間諸般,皆如鏡花水月,唯力不虛。
隻可惜升仙之時,就有天外妖魔前來侵擾,即便變成了那仙人,卻也並非逍遙無慮,那些妖魔也是時時覬覦,日日侵擾。
仙人斷絕塵俗,與世相隔,能予依附幫襯者,不過寥寥,久守難持之下,最後多半也落得一個仙軀化散,唯劫天妖魔所分食的下場。”
說著,稍稍一頓,再接話說:“而我輩在天外立足長遠,卻可與諸仙守望相助。”
陳傳嗯了一聲,說:“貴方貴為神隻,卻還憂慮仙人安危,卻是有夠費心了。”
求同君見他語意堅決,似乎下一句就要說出明確態度的言語,他卻搶先一步說:“陳玄機先不用忙著拒絕。
人力有時而窮,便我等也有力難施展之時,我等對於那些妖魔一樣忌憚敬畏,既然我等有著共同之敵,為何不能精誠合作呢?
我可說一句,那些妖魔力量遠超出世間之想象,待玄劫一至,更生大變,屆時大妖大魔橫行,就算我兩家聯手,也未必能夠抵擋。”
陳傳這時看了祂一眼,求同君似知他的想法,又說:“我知玄機許是要問,我等與那妖魔本是一體,此言又有多少可信?”
祂歎息了一聲,“雖是同出一源,但我輩早得了自我性情,知天識地,能辨休咎,又豈是能輕易舍棄的?
此一事上,出自本心,並未有誆騙玄機之意。”
顯然他也知道光靠嘴上說是不成的,沒可能取信陳傳,所以他又加了一句:
“為示誠意,我可告知玄機除卻此間異氣之法。”
說話之間,祂伸指一觸身體下方的湖水,隨著一道清越的石子落水之聲響起,湖麵之上向外泛出一輪輪漣漪水波,與此同時,縈繞在這裡的異氣卻是被驅散了少許。
而可能是因為此舉耗費了求同君為數不多的能量,祂的身體從水麵附近開始逐漸向上淡散消失。
“陳玄機,今日你我互不信任,便先言說到此,留待來日,有緣再敘。”
這一句說完之後,祂整個人才是完全散去不見。
陳傳留意到,在祂消失的地方,飄飛著一張紙,他意念一動,這張紙就飛了過來,懸停在他的眼前。
他看了下,若有所思。
按照這上麵的說法,最初這個地方其實是常朝時期的帝室尋覓並開辟的,並且還是在轉入交融地之前就失去了。
應該是常朝的某位宗室獻出來的,被定朝拿到手後,也一直沿用,那時候這處“仙廬”還算正常,但等遷入交融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