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緩慢、沉重、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刮擦聲,如同死亡的鼓點,一下下敲打在死寂的巷道裡,也敲打在儲藏室內三人的心臟上。
它越來越近,每一次刮擦都仿佛有冰冷的鐵器在水泥地上拖行,伴隨著某種極其沉重的物體被移動的悶響。
三人背靠著堵門的雜物堆,連呼吸都幾乎停止。汗水浸透衣背,未知的恐怖帶來的壓迫感幾乎令他們窒息。
聲音停在了鐵皮門外。
近在咫尺。
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精神壓迫感甚至透過門板滲透進來。
沒有撞擊,沒有抓撓。
門外的“東西”隻是停在那裡。
“注視”?還是“傾聽”?
時間凝固。
最終,那聲音再次響起,緩緩地遠離,逐漸消失在死寂中,仿佛對罐子裡的蟲子失去了興趣。
又過了漫長的幾分鐘,三人才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地,大口喘息。
“剛…剛才那他媽的…又是什麼鬼東西?”強哥的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後怕。
李銘搖頭,臉色蒼白:“不知道。但這地方…比我們想的邪乎多了。”他目光掃過牆角那些屍體和牆壁上深邃非人的爪痕,以及那噴濺狀的暗褐色粘液,眉頭緊鎖。
必須離開。
他們小心翼翼擴大狗洞,鑽出儲藏室。
巷子空蕩,隻留下滿地狼藉和…地上幾道新鮮無比的、深深刻入水泥地的刮痕,以及旁邊巨大模糊的非人腳印狀凹陷。
寒意再次竄上脊背。
他們不敢停留,繼續在廢墟中艱難穿行。
接下來的路途,所見景象不斷衝擊著他們的心理防線。
被暴力破開釘死窗戶的居民樓、被掏破大門散發惡臭的超市、側翻且布滿爪印和凹痕的公交車、以及牆上那副簡陋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描繪巨大陰影籠罩奔逃小人的塗鴉…
舊城區無聲地展示著它所經曆的、遠超想象的恐怖。
這裡不僅是喪屍的巢穴,更是各種形態未知、能力詭異的“異常體”的狩獵場。
陳默的心一點點沉入冰窖。
在這樣的地獄裡,生存一周?希望何其渺茫。
那個支撐他偏離路線的“萬一”,正在被殘酷的現實一點點碾碎。
在一處相對隱蔽的斷牆後短暫休整時,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強哥煩躁地檢查著斧刃,低聲咒罵:“媽的…這鬼地方根本就是個絞肉機…老鐘店還去個屁…”
李銘擦拭著槍械,眼神凝重地看著地圖,沉默不語。
前路被屍潮阻斷,後路遍布殺機,他們似乎陷入了死局。
陳默靠著斷牆,目光掃過隊友疲憊而絕望的臉,又望向遠處那片曾經熟悉、如今卻如同魔窟的街巷。
內心積壓的情緒、恐懼、愧疚和那絲不肯熄滅的微弱希望,如同沸騰的岩漿,終於衝破了理智的堤壩。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乾澀而沙啞,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銘,強哥…對不起。”
兩人同時抬起頭,看向他。
陳默沒有回避他們的目光,儘管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去老鐘店確認信號…是必須的。但我堅持要走這條路線…是有私心。”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需要積蓄力量才能說出後麵的話。
“我的父母…還有我最好的朋友…他們就住在舊城區。就在…離這裡不算太遠的地方。”
他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我知道…我知道希望很小很小…這麼久了,這裡又變成了這樣…可能…可能他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