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光棒的綠光在地道儘頭撞碎成一片冷白,風裹著城市廢墟的塵埃味湧進來。
——不是樹林的腥甜,是鋼筋水泥的腐鏽氣混著若有若無的屍臭,在鼻間壓出末世獨有的憋悶感。
陳默率先鑽出通道,軍刀橫在身前,指尖觸到的是冰冷粗糙的混凝土。
他抬頭望去,眼前是青州灣安全區外圍的廢棄倉儲區。
末世才一個月,這裡還沒被徹底遺棄。
一排排單層庫房貼著“物資轉運3區”的褪色標識,鐵皮大門有的歪斜著掛在合頁上。
有的被蠻力撞開,裡麵散落著紙箱、破損的防護裝備,地麵殘留著暗紅的拖痕,顯然是末世初期有人倉皇撤離的痕跡。
而庫房之間的空地上,停著一輛軍用箱式貨車。
車身布滿劃痕,駕駛室的車窗裂了道縫,卻沒破碎,輪胎飽滿,車身上還印著青州灣安全區的盾形標識。
這是前哨基地的轉運車,末世爆發時沒來得及撤回安全區,被遺棄在了這裡。
“是倉儲轉運區,”張峰扶著受傷的隊員爬出來,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前哨基地的物資都從這裡往安全區運,應急通道直通這兒,沒想到還沒被感染者占了。”
他的隊員臉色慘白,腿上的傷口被地道的碎石磨得鮮血直流,隻是死死抿著嘴,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眼神裡的戒備沒減,卻沒再亂說話,隻是順著張峰的力道慢慢站穩。
陳默沒接話,緩步走向貨車,軍刀的刀尖撥開地上的碎紙箱。
體內那股躁動還沒平複,喉間的乾澀像有火在燒,暗紫色的紋路在皮膚下隱隱跳動。
剛才在地道裡險些失控的力量,讓他格外警惕。
他能感覺到身後的目光。
強哥和李銘帶著了然的試探,老何滿是憂慮,趙姐透著遲疑,還有那個小男孩若有若無的注視,像一根細針,輕輕刺著他的後頸。
“車門沒鎖,鑰匙插在上麵。”
陳默拉開車門,一股淡淡的柴油味撲麵而來,座椅上落著層薄灰,儀表盤上的指針還停留在末世爆發那天的時間。
他轉動鑰匙,發動機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成功啟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儲區格外刺耳,驚得遠處庫房裡傳來幾聲感染者的渾濁嘶吼,卻沒立刻衝出來。
“才一個月,怎麼沒人來搶這車?”
李銘攥著斷鋼筋,環顧四周,庫房的紙箱大多完好,地上散落著幾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顯然沒被拾荒者或感染者大規模破壞,話鋒一轉看向陳默,語氣篤定,“不過你說的話我信,哨塔要是沒你,我們早成了變異體的口糧。”
強哥也點了點頭,握著工兵鏟的手鬆了鬆,看向陳默的眼神裡沒有猜忌,隻有對未知的坦然:“你身上確實有邪門的地方,剛才那嗓子、變異體退散的樣子,換誰都得嘀咕。但末世裡,能一起拚著活下來的就是自己人,你的秘密要是不想說,我們也不問。”
張峰聽著兩人的話,眉頭悄悄舒展了些,按在腰間武器上的手微微鬆開,卻沒完全放下。
他看向陳默的目光裡,依舊帶著幾分審視。
對危險的精準預判,還有那讓感染者忌憚的詭異能力,終究沒法完全釋懷。
但強哥和李銘的信任像一顆定心丸,讓他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隻是拍了拍身邊隊員的肩膀,低聲道:“先上車。”
那隊員抿了抿唇,沒說話,隻是順著張峰的攙扶,一瘸一拐地往車邊挪,眼神偶爾掃過陳默,依舊帶著戒備,卻沒再露出敵意。
趙姐緊緊抱著小男孩,孩子的頭埋在她懷裡,小手死死抓著她的衣角,指節泛白。
她輕聲附和:“強哥說得對,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