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詭異的影像和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錄音所帶來的凝重氣氛,並未在李減迭臉上停留太久。
幾乎是在陳薇關閉終端的下一秒,他就誇張地拍了拍胸口,做出驚魂未定的模樣,語氣浮誇地叫道:“哎呦喂!嚇死我了!這比我看過最嚇人的恐怖片還帶勁!陳博士,你們這日常工作也太刺激了吧?”
他那副刻意表現出來的受驚樣子,與他之前冷靜分析自身險境時的模樣判若兩人,假得令人一眼就能看穿。
但緊接著,沒等陳薇回應,他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又像潮水般退去,眼神瞬間變得冷靜、漠然,仿佛換了一張麵具。
他直視著陳薇,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穿透力:
“陳教授,其實你心裡清楚,錄音裡那個‘他’,或者說,市政中心裡那個可能存在的‘那個東西’,指向的是誰,對吧?”
他頓了頓,像是隨意地列舉著,“疫情分析部的行為模式建模專家,能夠幫你推演感染體的集群動向;信號處理組的人,可以過濾乾擾,鎖定異常能量源或通訊信號;還有那些精通生物信息學的……有他們協助,你完全可以對市政中心的異常進行更精確的定位和分析。但你選擇了沉默和封存數據。”
陳薇沉默地站在原地,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默認。
李減迭的洞察力讓她心驚,他不僅猜到了她有所隱瞞,甚至點明了她所能動用的技術資源。
看到陳薇的反應,李減迭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那副玩世不恭的麵具瞬間又戴了回去。
他聳聳肩,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得,不說就不說,不說拉倒。反正我也就是個下來混日子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他吹起不成調的口哨,雙手插回夾克口袋,晃晃悠悠地轉身,哼著荒腔走板的流行歌,徑直離開了指揮室,將那片令人窒息的疑雲留給了陳薇。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陳薇終於微微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一份重擔。
這個李減迭就像一團捉摸不定的迷霧,與他打交道耗費的心神,絲毫不亞於應對外麵的喪屍危機。
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鬆下來,指揮台上那部紅色的加密通訊電話就突兀地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在空曠的房間裡格外瘮人。
陳薇心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聽筒。
“陳薇博士。”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聽不出年齡性彆的電子合成音,這是最高指揮部直接聯絡的特定頻道,“接到報告,青州灣安全區前哨基地已失聯超過48小時,最後傳回的信號表明基地內部可能發生嚴重異常事件。指揮部命令你,立即組建一支精乾特種小隊,在72小時內潛入牆內,前往前哨基地調查失聯原因,回收所有可能的研究數據和日誌記錄。此次任務優先級為‘赤色’。”
“明白。”陳薇沉聲應下,這是她的職責,無法推卸。
電話那頭略微停頓了一下,那個電子音似乎“無意”地補充道:“另外,聽說最近有年輕同誌到你們那邊基層曆練?這種實戰環境難得,在不影響任務的前提下,可以適當給年輕同誌一些鍛煉的機會,增長見識嘛。”
沒有點名,但指向性再明確不過。
陳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讓她幾乎握不住聽筒。
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回答:“……明白,我會酌情安排。”
通話結束。
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忙音,陳薇緩緩放下電話,手指冰涼。
一切都如李減迭所預料的那樣!
精準,冷酷,毫無偏差。
那些人動手的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更狠辣!用一個冠冕堂皇的“赤色任務”作為外殼,真實目的卻是要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李減迭,送入牆內那個真正的死地,然後製造一場“意外”。
這不僅僅是清除異己,這更顯示出“清河項目”背後牽扯的利益網絡之深、涉及的人員位置之高,已經到了一旦有暴露風險就必須毫不猶豫動用極端手段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