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陽突兀熄滅,如同燭火被巨掌掐滅。
蒼穹之上,一輪巨大的血月無聲浮現,粘稠腥紅的光芒潑灑而下。大地上的岩石、草木、飛簷,頃刻間蒙上一層妖異的暗紅薄紗。皇城鬨市驟然死寂,旋即爆發出撕裂耳膜的尖叫。牲畜掙脫韁繩,在染血的街道上狂奔踐踏,路人雙手死死捂住頭顱,指縫間溢出驚恐的嗚咽——那血月的光,仿佛帶著冰冷的鉤子,直直鑽入腦海,勾起最原始的懼意。
青雲觀頂,吳境指尖最後一絲為蘇婉清疏導紊亂氣息的靈光驟然潰散。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嘗試,自三日前蘇婉清化為本源容器陷入沉眠,初代守門人的龐大記憶碎片便如洶湧暗流,衝刷著她紫府的每一寸角落,封印天道的畫麵更是化為冰冷的烙印,死死釘在她的神魂之上,隔絕一切外力的窺探與撫慰。
“天…天狗食日!末日!末日啊!”
“妖孽!定是那青銅妖門引來的災禍!”
“陛下救我!救救我們!”
恐慌浪潮般席卷大地。吳境推開窗欞,目光穿透翻滾的塵煙與奔逃的人潮,死死鎖定那輪懸於當空的血月詭月。那並非尋常天象,粘稠血光深處,隱約浮動著無數扭曲的門環虛影,絲絲縷縷源自青銅門本源的陰冷死寂之氣彌漫而出,無聲地啃噬著現世的根基。
他霍然轉身,劍指凝光,欲引動天地浩然正氣對抗這邪祟血月。浩瀚靈力自見心境之門巔峰的紫府奔湧而出,化作一道刺破血幕的璀璨匹練,直衝霄漢!
轟隆!
匹練撞入血月之影的刹那,一股無法抗拒的滔天偉力反噬而來。吳境如遭重錘,身形劇震,踉蹌後退半步,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他強行咽下,左手下意識扶住窗框穩住身形。
嗤——!
指尖觸碰到的木質窗框驟然爆發出刺骨寒意!吳境閃電般縮手垂目,隻見方才觸碰之地,堅硬的楠木竟在瞬息間化為剔透的冰藍晶體!寒意非但未止,反而如活物般沿著他指尖肌膚急速向上蔓延!
“結晶?!”吳境心頭劇震。這絕非人間該有的力量法則!他猛地催動“見心境之門”九層巔峰的心境之力,識海如明鏡高懸,映照萬物本源。磅礴心念瞬間化為無形壁障,狠狠壓下那股詭異的侵蝕寒意。左臂衣袖之下,幾道冰藍晶痕如毒蛇般不甘地盤旋扭動,最終被渾厚心力強行禁錮、磨滅,隻餘下皮膚下幾道細微的、帶著寒氣的血痕。
他甚至來不及處理手臂上殘留的刺痛異感。窗外,更詭譎的劇變已在夜幕降臨時降臨——當本應吞噬一切光明的夜幕籠罩大地,西方天際,一輪熾白刺目的“太陽”竟撕裂了沉沉黑暗,悍然升起!
白晝血月,黑夜驕陽!
陰陽逆轉,乾坤倒懸!
“太陽”的光輝冰冷而暴虐,其光芒所及之處,萬物瞬間失去色彩,凝固成灰白的雕塑——奔逃的人群保持著前一瞬的姿態,臉上的驚恐被永恒定格;揚起的塵埃懸停半空;奔湧的河流化作僵硬的冰藍玉帶;甚至連掠過天際的飛鳥,也被鍍上了一層死寂的結晶外殼,如同琥珀中的蟲豸。
整個世界,在黑白兩極的詭異光芒交割下,化作一幅龐大而絕望的、正在被兩種恐怖力量瘋狂“結晶化”的末日繪卷。唯有少數修為高深的修士,周身閃爍著苦苦支撐的護體靈光,在凝固的街道上踉蹌奔逃,如同畫卷上絕望蠕動的微塵。
“陰陽逆亂,法則崩塌……”吳境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脊椎深處竄起,比那結晶之力更冷徹骨髓。青銅門的異變,終於徹底撕裂了兩個世界的脆弱屏障,開始直接扭曲現實世界的根基法則!
就在這陰陽顛覆、萬物瀕臨寂滅的至暗時刻——
嗡!
吳境紫府最深處,沉寂已久的天道本源碎片驟然蘇醒!在那封印著初代守門人秘密和蘇婉清九世記憶的核心深處,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意誌無視了主人的意願,悍然衝破了心神的束縛!
“呃!”吳境悶哼一聲,身軀劇震,幾乎站立不穩。那股意誌並非攻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古老與浩瀚。它牽引著吳境體內源自玄黃界天道的氣息,化作灼熱洪流,蠻橫地湧入他尚未來得及收回的右臂經脈!
他的右臂瞬間變得滾燙通透,皮膚之下金光流轉,仿佛有熔岩在奔湧!
那失控的力量並未爆發,而是順著手臂疾衝至指尖!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