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境闖入青銅門瞬間,周身時間流速驟然撕裂——千年光陰如瀑衝刷,法袍寸寸灰化。
無數血色鎖鏈懸浮虛空,每根都禁錮著扭曲哀嚎的元嬰,鎖鏈末端延伸向門內永恒的黑暗深淵。
指尖無意觸碰到一根冰冷的鎖鏈,刹那窺見白無垢三百年後在門前自毀道基的畫麵,血色道韻彌漫倒懸海。
青銅鑰匙驟然滾燙烙入門形印記,掌心劇痛未消,整片海域竟開始倒灌入穹頂星圖。
天旋地轉間,吳境墜向更深的黑暗漩渦,一隻巨手突兀撕裂空間抓來——無名指上的玉扳指寒光刺眼,刻痕清晰可見。
青銅門吞噬了吳境。
不是那種被巨力拉扯進去的感覺,更像是他主動觸碰門縫滲出黑暗的刹那,整個“存在”本身被無形的、不可抗拒的規則強行重置了坐標點。萬丈海水的磅礴壓力、倒懸天海的詭異奇景、冰冷刺骨的玄冰氣息……所有的感知,在萬分之一刹那被徹底剝離。
隨之而來的,是時間本身最狂暴的反噬。
“嗤——!”
仿佛有千萬把無形的時空之刃狠狠刮過吳境的軀體。他身上那件跟隨他闖蕩倒懸海、沾染玄冰晶簇又曆經多次靈力衝擊的堅韌法袍,連半息都未能堅持,就在他眼前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被一股憑空卷起的扭曲氣流徹底吞噬,點滴不剩。比深海玄冰更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赤裸的肌膚,這寒意並非來自溫度,更像是一種抽離了生機活力的絕對死寂。
眼前是徹底的、粘稠的黑暗,並非視覺上的盲區,而是感官本身被強行扭曲後產生的空白斷層。下一個瞬間,吳境感覺自己像是在一條沒有儘頭、也沒有源頭的光陰長河中溺水掙紮。千萬年的歲月洪流,裹挾著龐大到無法理解的破碎信息和能量殘渣,化作實質的、沉重無比的瀑布,轟然砸落在他渺小的靈體之上!
千年滄海桑田的變遷,萬年星辰生滅的軌跡……無數破碎的畫麵、模糊的意念、湮滅的悲鳴與狂喜,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入他的識海,試圖將他存在的烙印徹底衝刷殆儘。
“呃啊——!”
劇烈的痛苦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嘶啞的悶哼,身體在無形的洪流中劇烈顫抖、蜷縮。護體的靈光在這無孔不入的時間法則撕扯下,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閃爍都黯淡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本源,在這蠻橫的時間衝刷下,正一點點被剝離、稀釋。心臟每一次艱難的搏動,都像是扛起了一座巨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時光砂礫摩擦肺腑的劇痛。意識如同被投入磨盤的穀粒,在無情的碾壓下發出細微的呻吟,瀕臨粉碎的邊緣。
這股浩劫般的衝擊不知持續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像是經曆了百世輪回。
當那足以湮滅萬物的時間亂流稍稍平複,足以讓吳境重新凝聚一絲瀕臨潰散的意識時,他終於看清了所處的“空間”。
沒有天,沒有地。
隻有一片凝固的血腥。
視野所及,是無數根粗大的血色鎖鏈,密密麻麻,如同有生命的巨樹根係,又像是某種遠古凶獸體內盤踞的血管網絡,寂靜地懸浮在無法定義邊際的黑暗虛空中。每一條鎖鏈都呈現出一種粘稠得近乎凝固的暗紅色澤,表麵流淌著令人心悸的光暈,仿佛剛剛從深淵血池中撈起,散發出濃烈的怨毒和不甘。
鎖鏈的源頭,延伸向四麵八方無邊無際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純粹黑暗深淵。那黑暗,是物質的終結,是法則的墳場,是一切存在被徹底剝奪後的死寂。
而鎖鏈的末端,則纏繞著一個個扭曲蜷縮的光團。
那是元嬰!
無數個曾經叱吒風雲、修煉出元神化嬰的修士,此刻他們的根本所在,被這些來自深淵的血色鎖鏈死死禁錮著。元嬰的光澤早已黯淡腐朽,如同被風乾的琉璃,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勉強維持人形,痛苦地弓起身軀;有的則徹底被鎖鏈勒得變形,不成模樣。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片詭異的空間。沒有聲音,時間在這裡的流速也變得混亂不堪,忽快忽慢,如同垂死之人的脈搏。然而,那無數被禁錮元嬰空洞的眼窩深處,那鎖鏈上凝固的暗紅血痂,那空氣中彌漫的、深入骨髓的絕望與怨毒……這一切都在無聲地呐喊。
這裡是元嬰的囚籠,是強者的墳塚!
吳境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和寒意,順著脊椎骨一路爬上頭皮,讓他四肢冰涼。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丹田深處剛剛穩固不久的元嬰,也在這種極端恐怖的怨念壓製下,發出本能的戰栗和哀鳴。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青銅門的背後,竟是如此煉獄般的景象?
就在他心神劇震,試圖穩住身形時,一陣極致的眩暈驟然襲來。時間流速的劇烈紊亂再次乾擾了他的平衡。他踉蹌著向前飄浮了一小段距離,身體輕得像一片枯葉,不受控製地撞向離他最近的一根冰冷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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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帶著一絲殘留的溫度,觸碰到了那根鎖鏈最粗壯的部分。
冰冷刺骨!
那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寒冷,更像是瞬間抽取了你靈魂中所有熱度的感覺。吳境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指。
然而,就在指尖離開鎖鏈表麵的刹那——
“轟!!!”
比之前的時間洪流衝擊更猛烈的信息風暴,沒有任何預兆地,直接在他的識海深處炸開!
這一次,不是混亂無序的時空碎片,而是一個極其清晰、極其短暫、卻又帶著某種冰冷預言性質的片段:
他看到了倒懸海。
不是此刻被吞噬前的倒懸海,而是……三百年後的景象?
畫麵中,巨門巍峨矗立,如同亙古不變的墓碑,散發著比現在更為沉重、更為不祥的氣息。倒懸的海水依舊奔騰咆哮,隻是那水色,變成了粘稠的暗紅,仿佛整片海域已經被血液浸透。
門前的虛空中,懸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