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平原上硝煙彌漫,一場慘烈的阻擊戰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林聞溪帶領的移動野戰醫院設在距離前線不足五公裡的一個廢棄村莊裡,炮聲震得地麵不停顫抖,紗布和藥品上落滿了塵土。
“第三批傷員到了!重傷員十二名,輕傷二十五名!”通訊兵嘶啞的喊聲穿透爆炸的轟鳴。
醫院瞬間進入超負荷運轉。所有手術台都已占滿,地上鋪著草墊的地方也躺滿了傷員。血腥味、消毒水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特殊的氣味,刻在每個醫護人員的記憶裡。
林聞溪正在為一名腹部被彈片撕裂的戰士做緊急手術。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nearby,手術帳篷劇烈搖晃,燈光忽明忽暗。
“院長,鬼子炮火延伸了!必須立即轉移!”警衛員衝進來喊道。“不行!手術做到一半,現在移動他必死無疑!”林聞溪頭也不抬,手中的止血鉗穩穩夾住破裂的血管。
更大的爆炸聲接踵而至,一塊彈片撕裂帳篷頂棚,擦著林聞溪的肩膀飛過,劃開一道血口。他紋絲不動,繼續手術。
“給我五分鐘!”他的聲音冷靜得讓人心驚。
終於,最後一針縫合完成。傷員被迅速抬上擔架,全體人員開始緊急轉移。
就在最後一輛卡車即將駛離時,林聞溪突然跳下車:“你們先走!還有個重傷員藏在西邊的地窖裡,我去帶他出來!”
“太危險了!”顧靜昭驚呼,“炮火太密了!”“我是醫生,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傷員!”林聞溪的身影已消失在硝煙中。
他在炮火中穿梭,終於找到那個地窖。裡麵果然躺著一名重傷的偵察兵,腹部中彈,已經昏迷。
“堅持住,同誌!”林聞溪為他緊急包紮,然後背起他艱難地向撤離點移動。
炮火越來越密集,每前進一步都充滿危險。在一段開闊地帶,一發炮彈在不遠處爆炸,氣浪將兩人掀翻在地。
林聞溪掙紮著爬起,發現偵察兵再次昏迷,自己的左腿也被彈片劃傷。更糟的是,撤退路線已被炮火封鎖。
“隻能往山裡撤了!”他咬牙背起傷員,蹣跚著向附近的山林走去。
在山洞中躲藏時,林聞溪為傷員做了緊急處理。但傷勢太重,需要立即手術。
“沒有設備,沒有藥品,甚至沒有乾淨的水...”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
就在這時,傷員醒來,虛弱地抓住他的手:“大夫...彆管我了...我知道我不行了...”
“胡說!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林聞溪堅定地說。
但傷員搖搖頭,從貼身衣袋掏出一份帶血的文件:“這個...比我的命重要...是鬼子新式毒氣彈的布防圖...必須送回去...”
林聞溪震驚地看著那份沾滿鮮血的情報。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份情報可能挽救成千上萬戰士的生命。
“帶我走...兩人都活不成...”傷員氣息微弱,“您快走...為了更多人...”
這是林聞溪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救一個眼前的傷員,還是救無數未知的戰士?醫生的天職與戰士的責任在這一刻激烈衝突。
炮聲漸近,日軍開始搜山。沒有時間猶豫了。
林聞溪含淚做出決定:他將傷員隱藏在山洞深處,做好偽裝,留下所有食物和水以及一張字條:“堅持住,我會帶人回來救你!”
然後,他帶著那份沾滿鮮血的情報,毅然向山外突圍。
突圍過程九死一生。多次險些與日軍巡邏隊遭遇,靠著一路上采集的草藥治療腿傷,飲山泉解渴,食野果充饑。最危險時,他不得不在腐屍旁偽裝死亡才逃過一劫。
兩天後,當林聞溪瘸著腿、滿身傷痕地出現在根據地哨所時,哨兵幾乎認不出這個衣衫襤褸、瘦削不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