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清晨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通訊員跳下馬背時幾乎站立不穩,手中緊攥的電報紙已被汗水浸透。
“林總指揮!緊急疫情!”年輕人氣喘籲籲,麵色發白,“延長縣爆發霍亂,三天內已死亡近百人,疫情正沿汾河向下遊蔓延!”
會議室裡頓時鴉雀無聲。剛剛還在討論長期醫療重建規劃的乾部們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林聞溪身上。
林聞溪接過電報,目光迅速掃過上麵的數字和描述,眉頭越皺越緊。他抬頭看向在場的眾人:“原定議程暫停。現在我們隻有一個議題:如何立即控製這場疫情。”
會議室牆上的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敲在人們心上。
“當務之急是隔離疫區。”一位戴眼鏡的乾部提議道,“應當立即封鎖延長縣通往外界的道路,禁止人員流動。”
“不可。”林聞溪搖頭,“簡單封鎖隻會讓疫情在內部惡化,且會導致民眾恐慌性外逃,反而加速疫情擴散。”
他走到掛在牆上的地圖前,手指沿著汾河流域劃過:“我們需要的是有管控的流動,而非完全封鎖。立即組織三支醫療隊:一支前往延長縣建立隔離治療中心;兩支沿河而下,在沿途村鎮設立檢疫站和臨時醫療點。”
“藥材怎麼辦?尤其是治療霍亂需要的西藥,庫存幾乎為零。”負責藥材供應的同誌麵露難色。
林聞溪沉吟片刻,轉身對助手道:“立即聯係西安、太原的中藥鋪,大量采購黃連、黃芩、黃柏、白芍...這些藥材對霍亂都有療效。同時發動當地百姓采集馬齒莧、車前草等野生草藥應急。”
會上有人小聲嘀咕:“中藥能治霍亂嗎?這病來得凶,還是得靠西藥...”
林聞溪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平靜地說:“一九三二年華北霍亂大流行時,北平中醫學會創立的急救回陽湯配合針灸治療,療效不遜於西醫療法。我有當年藥方和改進方案。”
會議結束後,林聞溪立即找來顧靜昭:“你負責組建醫療隊,二十四小時內必須出發。我親自帶隊去延長縣。”
顧靜昭擔憂道:“你去太危險了。那裡疫情最重,你又是總指揮...”
“正因為我是總指揮,才必須去最前線。”林聞溪已經開始整理行裝,“隻有親眼看到實際情況,才能做出正確決策。”
次日黎明,三支醫療隊同時出發。林聞溪帶領的隊伍有十二人,包括兩名中醫、三名護士和七位負責後勤與消毒的同誌。兩輛馬車裝載著藥材、消毒器材和簡易帳篷,在晨曦中向著疫區疾行。
越接近延長縣,路上的景象越發淒涼。田野荒蕪,村莊寂靜,偶爾遇到的百姓麵色惶恐,看到醫療隊的馬車紛紛躲避。
途中,他們遇到一家五口正拖著行李艱難前行。老婦人躺在板車上,麵色蒼白,已經出現脫水症狀。
“老鄉,你們從哪裡來?”林聞溪跳下馬車上前詢問。
中年男子警惕地看著他們,將孩子們護在身後:“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邊區醫療隊的,來防治疫情。”林聞溪出示證件,同時注意到這家人行李簡陋,顯然是在逃離疫區。
男子頓時淚如雨下:“大夫,救救我娘吧!村裡死了好多人,我們不敢呆了...”
林聞溪為老婦人檢查後,立即安排護士給她喂服已配好的藥湯,同時對這一家人進行消毒處理。
“你們不能繼續往前走了。”林聞溪嚴肅地說,“霍亂會通過你們傳播到其他地方。跟我們去延長縣,那裡會設立治療點。”
一聽要回延長縣,男子麵露恐懼:“回去就是等死啊!”
“不會的,我們有治療方法。”林聞溪堅定地說,“逃離隻會讓更多人染病,包括你們的親人朋友。跟我回去,我們一起戰勝疫情。”
好說歹說,這一家人終於同意返回。這個插曲讓林聞溪意識到,防疫不僅是醫學問題,更是人心問題。
到達延長縣時,眼前的景象令人揪心。縣城街道冷清,家家門戶緊閉,隻有零星幾個戴口罩的人在匆忙行走。縣醫院早已人滿為患,走廊裡都躺著病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和嘔吐物混合的氣味。
當地衛生所的負責人張大夫眼窩深陷,已經三天沒合眼。見到林聞溪,他幾乎哽咽:“林總指揮,你們可算來了!藥品兩天前就用完了,每天都有十幾人死亡,我們...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林聞溪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從現在起,醫療隊接管這裡。你先帶我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