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初夏,一紙調令打破了延安醫療培訓中心的平靜。林聞溪被任命為陝甘寧邊區衛生廳廳長,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整個團隊陷入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中。
“這是好事啊!”顧靜昭第一個表示祝賀,“你的理念可以在更大範圍實踐了。”
鄭守舊卻皺起眉頭:“廳長辦公室和田間地頭可是兩碼事。聞溪,你確定要離開一線嗎?”
蘇宛之從經濟角度分析:“廳長的位置確實能調動更多資源,但也要麵對更多官僚程序的約束。”
林聞溪自己更是百感交集。他撫摸著用了多年的出診藥箱,沉默良久才說:“我從未想過當官,隻想做個好醫生。”
然而組織的決定不容推辭。三天後,林聞溪還是來到了位於西安的衛生廳辦公樓。這是一棟中西合璧的二層小樓,與他在延安的簡易辦公室形成鮮明對比。
“歡迎林廳長!”秘書恭敬地引他走進寬敞的辦公室,“原定今天上午有個廳務會議,您要參加嗎?”
林聞溪搖搖頭:“先把最近半年的工作報告和統計數據拿給我。會議改期吧。”
一整天,他埋首在文件中,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報告寫得冠冕堂皇,數據看起來都很漂亮,但卻感受不到基層的真實脈搏。
第二天,林聞溪做了一件讓整個衛生廳震驚的事——他帶著秘書直接下鄉了,沒有通知任何地方官員。
在一處偏遠的山村醫療點,他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藥櫃裡藥品寥寥無幾,病曆記錄混亂不堪,村醫甚至不會使用最基本的診斷設備。
“上麵要求的數據我們都能填,”村醫無奈地說,“但實際情況就這樣。沒錢進藥,沒人培訓,我們也很為難。”
在另一個鄉鎮衛生所,所長吐露苦水:“各種報表都要填,但實際問題沒人解決。廳裡來的領導都是前呼後擁,看看樣板就走了。”
一周的暗訪讓林聞溪心情沉重。回到廳裡,他立即召開第一次全體會議。
“我這裡有份報告,”他舉起一份裝幀精美的文件,“說我們省村級醫療點覆蓋率達到95。但實際呢?”他又舉起一疊照片,“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情況!”
會場鴉雀無聲。
“從今天起,衛生廳的工作方式要改變。”林聞溪宣布,“第一,廳級乾部每年至少三個月下基層;第二,考核指標要改革,不能隻看報表,要看實際效果;第三,經費和資源向最困難地區傾斜。”
改革阻力重重。有些老乾部直言:“曆來都是這麼做的,何必標新立異?”有些部門抱怨:“增加基層調研,本職工作誰來做?”
但林聞溪堅持己見。他帶頭精簡會議和文件,將更多時間用於實地調研;建立“基層直通車”製度,任何醫務人員都可以直接向廳裡反映問題;甚至把自己的辦公室開放為接待室,定期接待一線工作者。
最令人意外的是,他保留了延安醫療培訓中心的職務,每月仍然回去授課和指導。“不能因為當了官,就忘了根本。”
三個月後,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考驗著新廳長的能力。陝北地區爆發不明原因的發熱疫情,傳統防治方法效果不佳。
林聞溪沒有坐在辦公室指揮,而是立即帶隊奔赴疫區。在疫情最嚴重的村莊,他親自參與病例診治,組織專家會診,最終確定是一種新型蟲媒傳染病。
“立即啟動應急方案!”他在臨時指揮部下令,“但同時要尊重當地習俗,取得群眾配合。”
基於對基層的了解,他采取了與傳統不同的做法:不強行隔離,而是設置家庭病床,由村醫巡回指導;不隻靠西藥,也采用當地有效的草藥配方;不隻防病治病,還幫助解決因疫情帶來的生計問題。
這些措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疫情在一個月內得到控製,百姓配合度遠高於以往。
“林廳長和以前的官不一樣,”一位老農說,“他是真懂咱們老百姓的難處。”
疫情過後,林聞溪推動建立了更加完善的公共衛生應急體係。但他也意識到,光靠衛生係統單打獨鬥不夠,必須爭取各方麵支持。
他主動走訪農業、教育、交通等部門,尋求協作:“醫療不是衛生部門一家的事,而是關乎全民健康的大事。”
在他的推動下,多部門聯合出台了係列政策:農業部門支持藥材種植,教育部門加強健康教育,交通部門改善醫療物資運輸......
一年後,當林聞溪回延安做報告時,鄭守舊驚訝地發現:“你雖然當了官,但沒變成官僚。”
林聞溪笑笑:“我永遠是個醫生,隻是現在治療的不僅是單個病人,而是一個係統。”
他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基層的情況和思考:“廳長這個位置,不是官椅,而是了望台。讓我能看到更廣闊的畫麵,但也提醒我不能遠離大地。”
夜幕降臨,林聞溪獨自站在衛生廳樓頂,望著遠方的燈火。每一盞燈下,都有需要守護的健康,都有需要解決的困難。
從醫生到廳長,變的隻是崗位,不變的是初心。在這個新的位置上,他將繼續踐行“醫國醫心”的理想,隻是舞台更大了,責任也更重了。
新的征程已經開始,而路上的挑戰,永遠比想象中更多。但有了基層的根基,有了團隊的支撐,有了不變的初心,再大的困難也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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