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藥房內,死寂與惡臭交織。那灘曾經名為“安公公”或“腐心”的血肉殘骸仍在微微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短暫卻凶險異常的遭遇戰。
夜刹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針,在地上的林三七身上停留了不足一秒,確認這個年輕的禦醫副手已被徹底嚇破了膽,短期內絕無泄密的可能後,便不再浪費絲毫注意力。威脅已然下達,對於這種小人物,過度的關注反而多餘。他轉身,步伐穩定地走向那灘汙穢。
他的目標明確——那個從腐心殘骸中暴露出來的、磕破了一角的粗陶罐。
即使隔著一小段距離,左眼已經傳來了強烈的能量警報:【檢測到高濃度負能量聚合體!成分:怨念、死氣、狂暴精神碎片、未知龍煞氣息…能量結構極不穩定,具有高度汙染性與精神侵蝕性!危險等級:高!】
夜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灘仍在腐蝕地板的血肉混合物,用手指拈起那個陶罐。觸手冰涼刺骨,仿佛握著的是一塊萬載寒冰,那股陰冷的能量順著手臂試圖向上侵蝕,卻被他體內流轉的、更為凝練的能量輕易阻隔在外。陶罐破口處,一絲絲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氤氳之氣緩緩飄出,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因此而微微扭曲,溫度驟降。
他仔細檢查著陶罐的密封手法和材質,左眼持續進行深度掃描。【陶土材質普通,燒製工藝本地化。密封能量符印手法…與永生宗低階製式工藝匹配度92。內部能量呈液態粘稠狀,正在緩慢氣化…】
通過之前影織竊聽到的對話碎片,結合此刻的分析,夜刹迅速得出了結論:這名為“穢髓”的東西,是南宮遠根據永生宗的指令,用戰場上的死氣、怨念以及從暴君趙胤身上逸散的“龍煞”氣息提煉而成,其目的,要麼是用來進一步汙染皇帝或那關鍵的玉璽,完成所謂的“同調”;要麼,就是在事情敗露時,將其引爆,加速汙染的擴散,甚至不惜毀掉皇帝這個“容器”!
無論哪種用途,這東西都極其危險,絕不能落入永生宗之手,也不能任由其在此地失控。
必須處理掉它,或者…或許還能有彆的用途?
夜刹心思電轉,迅速從旁邊散落的藥材中找出幾種具有極強惰性能量吸附效果的乾枯草藥,揉碎了緊緊塞住陶罐的破口,暫時阻隔了能量的持續外泄。雖然無法完全封印,但足以短時間內抑製其擴散。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站起身,目光再次掃過癱軟在地、依舊瑟瑟發抖、甚至不敢抬頭看他的林三七。
“清理這裡。”夜刹的聲音依舊冰冷,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用生石灰覆蓋,深埋。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你知道後果。”
林三七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擊,拚命點頭,喉嚨裡發出嗚咽般的保證聲,幾乎要暈厥過去。
夜刹不再多言,手持陶罐,身形一閃,便已離開了這片狼藉不堪、彌漫著死亡與恐懼氣息的禦藥房。
外麵的天色依舊漆黑,行宮內的巡邏似乎因為剛才的動靜可能被誤以為是藥材倒塌)而加強了一些,但尚未引起大規模騷動。夜刹如同暗夜中的魅影,完美地避開了所有巡邏隊,他的左眼如同最精密的雷達,不斷掃描著周圍的環境。
【能量追蹤模式啟動…搜索目標:南宮遠能量特征已記錄:混合性內息,略帶陰寒屬性,與陶罐殘留能量有微弱同源反應)…】
之前影織彙報時,已經鎖定了南宮遠的能量特征。夜刹根據影織最後看到南宮遠消失的方向,以及左眼對能量痕跡的微弱捕捉,快速追蹤而去。
他的追蹤技巧源於現代特種作戰與自身超凡感知的結合,即便在這個低魔環境受到限製,也遠超常人想象。地麵上幾乎不可見的腳印痕跡、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氣味分子、乃至草木被輕微觸碰後的姿態,都成為他眼中的線索。
追蹤持續了約一刻鐘,線索最終指向行宮一處相對偏僻的側門。守衛此處的兩名士兵歪倒在地,昏迷不醒,頸側有著細微的擊打痕跡,手法專業,一擊致暈。
【目標已逃離行宮。逃離方向:東南,王都方位。】左眼給出了結論。
夜刹在側門口停下腳步,目光投向東南方無儘的黑暗。南宮遠顯然在腐心被滅後,要麼是感應到了什麼,要麼是出於極度的謹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立刻逃離,並且動作極快,沒有留下任何關於其最終目的地的明確線索。
“王都方向……”夜刹低聲自語。這符合邏輯,南宮世家的大本營必然在王都,那裡也是陰謀的核心所在。南宮遠的逃亡,意味著他需要向上線彙報此地的失敗,也可能意味著…王都那邊會有新的動作。
線索似乎在此中斷了。
夜刹麵無表情地返回行宮內部。南宮遠雖逃,但留下的爛攤子和那個危險的陶罐,仍需處理。他找到一個偏僻無人的廢棄小院,將陶罐暫時藏匿在一口枯井的縫隙深處,並用碎石掩蓋。這裡死氣濃鬱,能一定程度上掩蓋陶罐的能量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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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藏好陶罐,一陣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向著小院而來。
夜刹身形隱於牆角的陰影中,如同融入了夜色。
來人是禦醫長吳先生。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帶著冷汗,眼神中充滿了焦慮與不安,正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當他看到從陰影中無聲走出的夜刹時,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夜…夜先生…”吳守仁的聲音乾澀無比,帶著明顯的顫抖。禦藥房那邊的動靜和林三七那語無倫次、極度驚恐的敘述當然,林三七隻敢說看到了恐怖怪物和夜刹出手,沒敢說細節),讓他這個老成持重的人也徹底慌了神。他此刻再看夜刹,早已沒了最初的不屑與懷疑,隻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恐懼。
“何事?”夜刹淡淡問道。
吳守仁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說道:“剛…剛剛宮裡傳來旨意…陛下…陛下病情突然加重,狂怒不止,點名…點名要‘新來的那個神醫’即刻覲見!宮裡的內侍已經在偏殿等著了!”
夜刹目光微凝。皇帝突然病情加重?在這個時間點?
是巧合?還是因為腐心被滅,其背後的操控者有所感應,從而狗急跳牆,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那位“血鎧”皇帝,此刻召見,是真的需要醫治,還是想親手撕碎這個可能看破秘密的“神醫”?
機會與危險,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麵,同時擺在了他的麵前。刺殺暴君的機會可能因為對方的異常狀態而提前到來;但這突如其來的召見,更可能是一個請君入甕的死局。
左眼快速分析著各種可能性,計算著成敗概率。風險極高,但收益同樣巨大——直接接觸目標,確認其狀態,或許能找到一擊必殺的關鍵,也能更快地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線索。
“知道了。”夜刹的回答依舊平靜無波,仿佛隻是聽到一件尋常小事。
他示意吳先生帶路。在離開小院之前,他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側頭看了一眼那口枯井的方向。
通過契約連接,他清晰地感受到,藏匿在行宮之外某處山坳中、正貪婪吸收著戰場死氣的獄牙,傳來一陣異常興奮和渴望的情緒波動。那對象的指向,正是枯井中那個盛放著“穢髓”的陶罐!
那濃縮到極致的戰場死氣與怨念,對於以死亡為食的獄牙而言,是難以抗拒的極致誘惑,仿佛癮君子看到了純度最高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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