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的血能枷鎖,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從翻湧的血海中探出,帶著禁錮靈魂的寒意,纏繞向癱倒在地、失去反抗能力的四人。獄牙發出不甘的低吼,卻連抬起爪子的力氣都沒有;影織的精神如同風中殘燭,連維持清醒都變得困難;鎮嶽龐大的身軀被血海淹沒大半,星骸護甲的光芒近乎熄滅。
夜刹靠在破碎的石門門框上,意識在無儘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右臂和胸口的劇痛已經麻木,左眼更是如同被挖去般隻剩下空洞的灼燒感。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該隱之牙那充滿研究意味的冰冷目光,如同手術台上的無影燈,將他從裡到外剖析得清清楚楚。
失敗了嗎?
就這樣結束了嗎?
像無數實驗體一樣,成為彆人研究的素材,然後被無情地拋棄?
不……
不甘心……
記憶中破碎的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閃過:實驗室的冰冷,獲得深淵之瞳時的痛苦與迷茫,與獄牙、影織、鎮嶽相遇相伴的點點滴滴,時間亂流中的掙紮,古堡裡的詭異經曆……還有,莫裡斯管家那帶著最後希望的囑托,石門後那哀傷歌聲中微弱的期盼……
“時間……之力……”
一個微弱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火星,在他近乎停滯的思維中亮起。
他想起了在時間墳場,麵對“過去之影”的抉擇;想起了在時空風暴中,影織竊取時間、製造風眼的驚險;想起了自己揮出那凝聚了時之沙力量、延緩了炸彈爆炸的瞬間……
時間……並非是線性的,也並非完全不可觸碰。
他的左眼,深淵之瞳,連該隱之牙那古老的血之規則都能強行解析儘管付出了慘重代價),那麼……對於時間呢?對於那更加虛無縹緲,卻似乎無處不在的規則呢?
該隱之牙的心臟核心,那被層層封鎖的、屬於“時間”的滯澀感,以及那與古堡同源的悲傷……那是否意味著,這位古老的始祖,也並非完全超脫於時間之外?他也曾被時間所傷?或者……被某種與時間相關的力量所禁錮?
一個瘋狂得近乎自毀的想法,在夜刹瀕臨熄滅的意識中瘋狂滋生。
他無法再調動力量,身體瀕臨崩潰。但他還有……最後一樣東西。一樣與他靈魂綁定,源自深淵,卻又在時間亂流中產生了奇異變化的東西——他的左眼,深淵之瞳!
這眼睛,能吞噬能量,能解析規則……那麼,能否……將其作為一種“坐標”?一種“引信”?
引導什麼?
引導那散落在時間縫隙中的……時之沙的力量?引導那哀傷歌聲中蘊含的、可能與雷諾親王相關的、跨越了時間的執念?還是……引導自身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對“過去”斬斷後獲得的某種“可能性”?
他不知道。這完全是一次賭博,一次用自己最後存在痕跡進行的、豪無勝算的賭博。
就在血能枷鎖即將徹底鎖死他們的瞬間,夜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起了沒有受傷的左手,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猛地按在了自己那血流不止、一片漆黑的左眼之上!
“以我之眼……為祭……”他嘶啞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引導……時光之痕……溯源……而上!”
他並非在施展任何已知的術法,而是在憑借一種本能,一種在絕境中迸發的、對自身本質和周圍規則的極致理解與運用!他將自己那瀕臨破碎的深淵之瞳,當成了一個不穩定的道標,一個強行的“接口”,試圖去連接……那存在於冥冥之中、流淌在萬物背後的時間之河!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震顫,以夜刹為中心,極其微弱地擴散開來!他按在左眼上的手掌瞬間變得焦黑,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燒!而他那隻漆黑的左眼,眼窩深處,一點極其微小的、純粹由時光碎片構成的銀白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地亮了起來!
這光芒是如此微弱,以至於在浩瀚的血海和該隱之牙那如同恒星般的光芒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就是這微弱的光芒亮起的刹那——
正準備施加禁錮的該隱之牙,動作猛地一滯!他那雙血色恒星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覺到,一股極其熟悉、卻又帶著陌生氣息的、屬於“時間”的規則力量,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極其微弱地……撬動了他周身那嚴密無比的規則場!
雖然隻是撬動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但……這怎麼可能?!一個螻蟻般的存在,怎麼可能直接引動時間規則?哪怕隻是最細微的一絲?
與此同時,那始終縈繞在背景中的、縹緲的哀傷歌聲,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驟然變得清晰、高亢起來!歌聲不再是單純的哀傷,而是帶上了一種……仿佛跨越了漫長等待終於看到一絲希望的激動與決絕!
“雷諾……是你?!不……不可能!”該隱之牙猛地轉頭,望向歌聲傳來的方向——那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方向,而是存在於意識與規則層麵的源頭。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漫長時光掩埋的……悸動?
就在他心神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吸引的、那微不足道的瞬間!
夜刹左眼中那點銀白色的時之光芒,與他懷中黑水晶匣子裡劇烈震動的契約之力,以及那高亢的歌聲,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一道極其纖細、仿佛隨時會斷裂的銀白色絲線,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憑空出現,一端連接著夜刹焦黑的左眼,另一端……竟然無視了該隱之牙那強大的領域隔絕,直接沒入了那半開的黑水晶棺槨之中!沒入了……該隱之牙那由最濃鬱血能構成的核心深處,那曾經閃爍過一絲乳白色光芒的位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這根纖細的絲線,短暫地……打上了一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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