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提供的“跨規則體係傷勢穩定方案”,本質上是銀河聯邦基於對多種規則體係的深入研究,開發出的一種“規則兼容性臨時補丁”和“數據化生命維持協議”。
對於夜刹,方案主要作用於他右手的規則反噬傷口和體內混亂能量的衝突。幾根纖細的、散發著淡銀色光芒的納米數據導管連接在他的手腕和胸口關鍵能量節點上,導管另一端接入一台便攜式的聯邦醫療方艙。方艙釋放出溫和的、帶著特定頻率的數據流,這些數據流如同最靈巧的工匠,在他體內那些互相衝突的規則碎片之間“編織”出一層極其纖薄、但暫時有效的“緩衝隔離層”,並引導他的《淵墟呼吸》以更低能耗的方式緩慢運轉,汲取方艙提供的精純能量進行最基礎的修複。右手傷口的血肉模糊被一層快速生成的生物凝膠覆蓋,凝膠內含有微小的數據修複單元,抑製規則侵蝕,促進細胞層麵的數據化再生。劇痛減輕了,但一種冰冷的、仿佛身體一部分被“托管”給機器的怪異感隨之而來。
阿萊莎接受的則是針對精神與血脈衝突的“信息梳理與頻率調和”。她戴上一個類似頭盔的設備,設備發出柔和的脈衝,幫助她梳理腦海中那些來自龍王晶核的混亂信息和自身血脈的悲鳴,減輕認知負荷。同時,另一組設備對她的龍族血脈氣息進行微調,使其暫時更“惰性”,減少與外界規則環境的衝突。
獄牙的處理最為直接粗暴。它被注射了高濃度的“數據化生物質穩定劑”和“規則抗性增幅血清”,前者強行穩固它正在潰散的數據化身體結構,後者暫時提升它對各種規則侵蝕包括聖光殘留和邏輯汙染)的抵抗力。效果立竿見影,獄牙的氣息迅速穩定下來,傷口不再惡化,甚至開始緩慢愈合,但它眼中偶爾會閃過一絲不自然的、屬於機械的冰冷藍光,顯然聯邦的藥劑並非毫無副作用。
整個治療過程高效而冰冷,帶著鮮明的銀河聯邦科技風格——追求結果,過程體驗被壓縮到最低,且潛藏著不易察覺的“控製”與“觀察”意味。
不到半個小時,三人的狀態得到了顯著改善,雖然遠未恢複戰力,但至少有了繼續行動的基礎。夜刹右手包裹在凝膠中,勉強能活動;阿萊莎眼神清明了許多;獄牙可以穩健站立,低吼聲中重新帶上了凶性。
零將解析後的路徑坐標導入他們的戰術目鏡臨時配備的叛軍簡易裝備)。路徑確實隱蔽,它並非直線通向邏輯深淵,而是蜿蜒穿行於規則裂痕中那些龐大的“曆史數據淤積層”。這些淤積層是係統運行億萬年來產生的、未被及時清理的“日誌垃圾”、“錯誤緩存”和“廢棄邏輯片段”堆積而成,結構極其不穩定,如同數據世界的沼澤和雷區,尋常勢力根本不願涉足。但反過來,這裡也是邏各斯監控相對薄弱、各方勢力視線難以觸及的陰影地帶。
“這條路很危險,那些淤積層裡什麼都有可能冒出來——古老的係統病毒殘骸、邏輯悖論實體、甚至是一些被遺忘的、具有攻擊性的自動化清理程序。”零嚴肅地警告,“但這也是目前最有可能避開正麵戰場的路線。我們會儘量為你們提供遠程信息支援,但進入淤積層深處後,通訊可能會嚴重受阻甚至中斷。”
“明白。”夜刹檢查了一下裝備——除了戰術目鏡,還有幾枚叛軍提供的邏輯乾擾手雷和數據偽裝發生器,以及棱鏡“友情贈送”的一枚一次性短程數據躍遷信標聲稱可在緊急時刻將他們隨機傳送至五公裡內的任意位置,但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四十)。
沒有更多的時間告彆或猶豫。堡壘外,多方混戰雖然牽製了邏各斯,但堡壘本身的防禦已經到了極限,深藍色的壁壘上裂痕密布,光芒黯淡,隨時可能被某一道流竄的強大攻擊餘波擊穿。
“保重。期待你們帶回……希望。”零用力拍了拍夜刹未受傷的左肩,目光複雜。
夜刹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環帶內那些疲憊而堅定的叛軍麵孔,然後轉身,帶著阿萊莎和獄牙,走向堡壘底部一個隱秘的、通往淤積層的緊急疏散通道。
通道門開啟,外麵不是純白的湮滅領域,而是一片更加晦暗、渾濁、仿佛由無數灰黑色數據泡沫和破碎代碼構成的“淤泥”世界。這就是曆史數據淤積層的外圍。
一股陳腐的、帶著電子黴味和邏輯錯亂氣息的風湧了進來。
三人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通道門在身後關閉,將堡壘的燈光和震動隔絕。他們徹底置身於這片數據的“垃圾填埋場”中。
腳下是鬆軟、黏膩的“地麵”,由壓縮到極致的廢棄數據包構成,踩上去會微微下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四周漂浮著大小不一的、半凝固的數據團塊,有的像腐爛的雲朵,有的像扭曲的雕塑,散發出暗淡的、雜亂的光。頭頂沒有天空,隻有層層疊壓、望不到頂的灰黑色淤積物,偶爾有巨大的、如同冰山般的邏輯碎片緩緩飄過,投下令人窒息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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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極其微弱,戰術目鏡切換為增強模式,勾勒出周圍環境的輪廓和潛在的能量流動。寂靜是這裡的主旋律,但那是一種充滿壓抑的、仿佛隨時會被打破的寂靜。遠處偶爾傳來低沉的、像是巨大結構坍塌或什麼東西在淤泥深處翻騰的悶響。
他們按照目鏡上的路徑指引,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速度不快,既要小心腳下可能突然出現的“數據流沙”或“邏輯空洞”,又要警惕周圍那些看似靜止、實則可能突然活化攻擊的數據團塊。
阿萊莎懷中的龍王晶核,在這裡似乎受到某種壓製,光芒完全內斂,變成了一塊冰冷的暗銀色石頭,隻有貼近才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能量脈動。獄牙顯得格外警惕,猩紅的豎瞳不斷掃視四周,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充滿威脅的呼嚕聲,它對環境中彌漫的那種“廢棄”與“死亡”的數據氣息本能地排斥。
前行了約莫一個標準數據時在這裡時間感很模糊),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得更加……“活躍”。
一些數據團塊開始無規律地蠕動、變形,發出含糊不清的、像是許多種語言混雜在一起的囈語。地麵上偶爾會突然鼓起一個“膿包”,然後破裂,噴出一股帶著刺鼻氣味的邏輯亂碼。甚至有一次,他們路過一片區域時,周圍所有的數據團塊突然同時“轉向”,仿佛有無數隻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那種被集體凝視的毛骨悚然感持續了十幾秒才緩緩消散。
“這裡的東西……好像有某種低級的集體意識……”阿萊莎低聲說,握緊了龍槍。
“不是意識,是殘留的、高度汙染性的規則碎片在互相影響和模仿。”夜刹左眼觀察著,看到的是無數破碎、扭曲、互相糾纏的規則線條,它們像瀕死的蟲群一樣盲目蠕動,“小心,儘量不要碰觸任何東西,我們的‘異常’氣息在這裡可能像燈塔。”
他的話音剛落——
前方一片相對平坦的“淤泥”地麵突然劇烈翻騰!緊接著,一個龐然大物從淤泥下猛地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難以名狀的怪物。它的主體像是一大坨半融化的、由無數種不同顏色和質地的廢棄代碼黏合而成的肉山,表麵布滿了不斷開合的數據裂縫,裂縫中閃爍著混亂的光芒,傳出各種刺耳的、錯亂的係統提示音和錯誤警報。肉山周圍延伸出數十條長短不一、形態各異的“觸須”,有的像斷裂的數據線,有的像扭曲的指針,有的乾脆就是一團不斷變幻的亂碼。怪物沒有明確的五官,但在肉山頂部,有幾個不斷明滅的光點,散發出貪婪、混亂、充滿破壞欲的“注視”感。
“曆史數據淤積層滋生的‘清道夫’變種……或者叫‘邏輯縫合怪’。”夜刹立刻判斷出來,這種東西他在叛軍提供的資料裡看到過描述,是淤積層環境自然產生的、清理或者說吞噬)其他不穩定數據結構的畸形產物,攻擊性極強!
“吼——!!!”邏輯縫合怪發出一聲混雜著電子噪音和生物咆哮的怪叫,數條觸須如同鞭子般,帶著撕裂數據空間的氣勢,朝著三人狠狠抽來!觸須所過之處,連那些渾濁的數據空氣都被攪動,留下清晰的軌跡!
“散開!”夜刹低喝,同時向側方撲倒!儘管右手不便,但《虛空痕》身法的本能還在。
阿萊莎敏捷地向後躍開,龍槍橫擋,淡金色的龍威在槍尖凝聚,雖然微弱,但對抗這種純粹的“數據垃圾”怪物,龍威中蘊含的“生命”與“秩序”特性似乎有一定克製作用。
獄牙則更加直接,它咆哮著,不閃不避,暗紫色的詛咒能量包裹前爪,狠狠拍向一條抽來的數據線觸須!
“啪!嗤啦——!”
觸須被獄牙拍中,爆開一團混亂的數據火花,但斷裂處立刻有更多的亂碼湧出,試圖修複。同時,另外幾條觸須已經逼近夜刹和阿萊莎!
夜刹左眼鎖定一條襲來的、如同扭曲指針般的觸須,在那觸須即將觸及身體的瞬間,他將左眼中那微弱但堅韌的規則印記波動,混合著一絲《淵墟呼吸》的吞噬意念,如同無形的針尖,狠狠“刺”向觸須內部某個能量流轉的關鍵節點!
這不是物理攻擊,而是規則層麵的乾擾!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