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行的古道，蜿蜒於丘陵之間。相較於黑風嶺深處的蠻荒險惡，此處的氣息稍顯平和，但仍透著洪荒特有的蒼涼與危機。道旁時而可見巨大的獸骨半埋黃土，岩石上殘留著深刻的爪痕，提醒著過往行人，此地絕非坦途。
林凡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斂息術》自然運轉，氣息與古道上的塵土、荒草融為一體。神識如同無形的漣漪，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掃描著方圓百丈內的風吹草動。
連續數日的趕路，即便以他如今的體魄，也感到些許疲憊。正欲尋一處隱蔽所在稍作休整，前方隱約傳來的嘈雜聲與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卻讓他瞬間繃緊了神經。
他立刻減緩速度，身形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攀上路旁一座土丘，伏低身體，透過枯黃的蒿草向下望去。
隻見下方古道上，一片狼藉。
一支約莫二三十人的商隊遭到了襲擊。三四輛粗陋的木質貨車傾覆在地，車輪斷裂，上麵裝載的麻袋、箱籠被撕扯開來，裡麵的貨物——大多是些曬乾的藥草、獸皮、粗劣礦石散落一地，混雜著暗紅色的血跡。
拉車的馱獸是一種類似犛牛但體型更大的生物，此刻已倒斃在地，身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口，內臟流出，死狀淒慘。
商隊的護衛傷亡更重。七八具屍體倒在血泊中，武器散落一旁，大多肢體殘缺，顯然經曆了極其殘酷的搏殺。幸存者僅十餘人，多是些帶傷的夥計和車夫，圍攏在一起，瑟瑟發抖，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
幾位傷勢較輕的護衛手持染血的刀劍，緊張地守護在外圍，但他們的眼神中已充滿了慌亂，不住地四處張望，生怕襲擊者去而複返。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馱獸的臊臭味，還有一股林凡熟悉的、屬於特定妖獸的腥臊氣息。
【信息洞察】悄然聚焦於現場殘留的妖氣及痕跡。
【襲擊者：鐵爪妖鷲低階群居妖獸）。數量：十五至二十隻。平均實力：煉精化氣巔峰。首領實力：煉神還虛初期。】
【襲擊時間：約半個時辰前。】
【商隊實力：護衛首領已戰死）煉神還虛初期，其餘護衛煉氣化神期。幸存者最高修為：煉氣化神中期護衛副手，重傷）。】
【貨物：普通山貨，價值低廉。】
【狀態：驚魂未定，傷亡慘重，缺乏有效指揮，極度脆弱。】
鐵爪妖鷲？這種妖獸通常活躍在更深的山區，性情凶殘，喜食內臟，且睚眥必報。它們為何會襲擊這支看似並無多少油水的普通商隊？
林凡目光掃過那些散落的藥材和獸皮，並未發現特彆珍貴的靈物。或許隻是倒黴，恰好撞上了妖鷲群的狩獵區？
他的視線落在那些幸存者身上。他們大多帶傷，衣衫襤褸，圍在一位手臂受傷、正用布條艱難包紮的老者身邊。那老者約莫六七十歲年紀，麵容滄桑，眼神雖帶著悲痛，卻比其他人多了幾分鎮定，似乎是商隊的主事人。
一個半大的少年正跪在一具護衛屍體旁低聲啜泣，那屍體胸口被徹底洞穿，似乎是少年的親人。另一位婦人則失魂落魄地坐在傾倒的車轅上，額頭淌血，喃喃自語。
絕望的氣氛籠罩著這支殘存的隊伍。在這危機四伏的古道上，失去大部分護衛和馱獸，他們存活的幾率微乎其微。無需強大妖獸，隻需再來一小股流寇，甚至幾隻普通的野獸，就足以將他們徹底吞噬。
林凡靜靜地伏在土丘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慘狀。洪荒世界的殘酷，他早已見識太多。憐憫之心在這裡是奢侈品，很多時候更是取死之道。
這支商隊的死活，與他何乾？出手相助，很可能暴露自身，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鐵爪妖鷲群雖已退去，但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回來？而且，幫助他們對自身並無明顯好處。
最優的選擇，便是如同之前避開青霞觀弟子一樣，悄無聲息地繞開，繼續自己的路程。
他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下方商隊中，那位正在包紮傷口的老者，似乎因失血過多或心力交瘁，身體晃了晃，眼看就要暈倒在地。旁邊的少年驚呼一聲，連忙去扶，卻因力氣不夠，差點一起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