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府已化為一片焦黑廢墟,殘垣斷壁間兀自冒著縷縷青煙,混雜著妖血與邪力湮滅後的腥臭。那白骨祭壇與邪佛法相早已灰飛煙滅,唯有空中殘留的法則擾動與地上那枚光澤略顯黯淡的白玉圭,證明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抗。
沙僧一步步走向癱軟在瓦礫中的白鹿精。它已恢複人形,那身八卦仙衣破碎不堪,冠冕歪斜,露出本體毛茸茸的耳朵和鹿角根基,口鼻間不斷溢出帶著內臟碎塊的汙血,氣息如同風中殘燭。
弱水領域並未完全收起,隻是收斂了威壓,如同無形的囚籠籠罩著白鹿精,那沉淪與淨化交織的道韻,不斷侵蝕著它本就瀕臨崩潰的妖魂,讓它連自我了斷都成為一種奢望。
孫悟空、豬八戒也護著唐僧趕了過來。孫悟空看著那白玉圭,抓耳撓腮,眼中金光閃爍:“這寶貝……俺老孫好像在哪見過?”
豬八戒則是盯著白鹿精,咽了口唾沫,小聲道:“這老妖怪,都快現原形了,沙師弟,趕緊問完送它上路吧,這地方俺老豬待著渾身不自在。”
唐僧雙手合十,麵露不忍,卻也知道此事關乎無數嬰孩性命與一國氣運,不能再以尋常慈悲度之,隻是默誦經文,超度那些已逝的孩童怨魂。
沙僧在白鹿精身前站定,目光如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聲音平淡卻帶著直刺元神的威壓:“說。誰指使你在此布設邪祭?這白玉圭從何而來?與那獅駝嶺之事,又有何關聯?”
白鹿精艱難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恐懼、怨毒,還有一絲解脫。它知道,在這位神秘莫測、已然成就大羅的“沙和尚”麵前,它沒有任何僥幸的可能。
“是……是佛門……一位……尊者……”白鹿精聲音嘶啞,斷斷續續,“他……許我……正果……助我……突破大羅……”
“模樣,名號。”沙僧追問。
“不……不知……每次相見……皆在……夢中……或……神識傳訊……佛光籠罩……看不清……”白鹿精喘息著,“他隻說……此事乃……佛祖默許……為……積聚……香火願力……另……另有他用……”
沙僧眼神微冷,又是這套說辭,與獅駝嶺大鵬雕所言如出一轍。幕後黑手隱藏得極深。
“那這白玉圭?”沙僧目光掃向地上的玉圭。
白鹿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此乃……南極仙翁……座下……白鶴童子……私下予我……說是……仙翁念舊……賜下……護身……延壽……”
“南極仙翁?”孫悟空跳了起來,“那可是天庭有名的老好人,壽星佬!他的東西怎麼會落到你這妖孽手裡?還拿來乾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
沙僧心中念頭飛轉。南極仙翁,又稱壽星,掌管福祿壽辰,在天庭地位超然,與世無爭。其座下白鶴童子私下將仙翁信物白玉圭交給下界妖王?這絕非仙翁本意,要麼是白鶴童子背主行事,要麼……就是仙翁身邊人也已被滲透?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局,意圖將水攪渾?
“獅駝嶺三妖,與你可知曉?”沙僧換了個方向。
白鹿精茫然地搖了搖頭:“隻知……西方……有同道……具體……不知……那位尊者……讓我們……各行其是……互不乾擾……”
看來,幕後之人布局謹慎,各條線之間並無橫向聯係,都是單線操控。
“積聚香火願力,另作他用?”沙僧捕捉到這個關鍵點,“用作何處?如何運用那邪佛法相抽取的孩童精魂?”
白鹿精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眼中恐懼之色更濃,仿佛觸及了某個極大的禁忌:“不……不知……尊者隻讓我……主持祭祀……彙聚能量……屆時……自會……有人來取……”
“何時來取?以何種方式?”沙僧逼問。
“不……不知……啊——!”白鹿精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它的眉心處,一道極其隱晦、與那邪佛法相同源的黑紅色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活物般扭動,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就要將它的妖魂連同記憶徹底焚毀!
殺人滅口!
沙僧早有防備!就在那符文亮起的刹那,他並指如劍,弱水大道凝聚到極致,化作一道細微到極點的幽藍寒芒,後發先至,瞬間點在那符文之上!
“弱水封魂,溯!”
幽藍寒芒並非強行摧毀那符文,而是以其獨特的“沉淪”與“溯影”特性,瞬間將其凍結、封印,同時強行攫取符文被激活瞬間,與其源頭產生聯係時泄露出的那一絲極其微弱的因果軌跡!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