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滅法國境,那股無形的壓抑感愈發沉重。官道寬闊平整,卻少見行人車馬,偶有百姓經過,也是步履匆匆,目不斜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謹小慎微。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火氣息,但這香氣並非寺廟常見的檀香,而是一種更為冷冽、帶著金屬質感的奇異香味,聞之令人心神不由一緊。
沿途村鎮,屋舍儼然,田畝整齊,看似秩序井然,卻毫無生氣。更令人側目的是,村口鎮頭,皆立有石碑,上書“敬天法祖,肅清異端”八字,筆力遒勁,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家家戶戶門楣之上,不見尋常的門神畫像,反而貼著一道道以朱砂繪製、形似“卍”字卻更顯棱角分明的金色符籙,隱隱散發出微弱的法力波動,監控著周遭。
“這哪裡是人間國度,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監牢!”孫悟空火眼金睛掃過那些符籙,齜牙道。
豬八戒縮著腦袋,小眼睛滴溜溜亂轉,低聲道:“猴哥,沙師弟,俺看這地方邪性得很,那符咒俺瞧著就心裡發毛,咱們還是想法子溜吧?”
唐僧亦是麵色凝重,他雖不通法術,也能感受到這國度上下彌漫的那股排斥異己、萬馬齊喑的沉悶氛圍,與他所修持的佛門慈悲寬容之道格格不入。
沙僧沉默前行,弱水大道感應之下,能清晰地“看”到無數細密的金色法則絲線,如同蛛網般籠罩著整個滅法國,源頭直指遠方那座巍峨的王城。這法則網絡並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人以力強行構築,汲取地脈靈氣與萬民信念,轉化為一種純粹的“秩序”與“排異”之力。任何與這“秩序”相悖的存在,尤其是身具佛門氣息者,踏入此網,便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立刻會被察覺、標記,乃至……淨化。
他不動聲色地運轉弱水之力,那至柔至隱的特性悄然施展,將師徒四人周身氣息完美地融入這片被扭曲的法則之網中,如同遊魚入水,未激起半分漣漪。那纏繞在他們身上的“滅佛”因果線,也被弱水大道暫時遮蔽、隔絕。
一行人來到王城之下。城牆高聳,以黑石壘砌,泛著冷硬的光澤。城門洞開,守衛卻比尋常國度多了數倍,且個個身披重甲,眼神銳利如鷹,不似普通兵卒,反倒更像修行有成的修士。他們查驗通關文牒的過程一絲不苟,目光在唐僧的光頭和袈裟上停留片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但並未發作,隻是揮手放行。
城內景象,與外間村鎮又是不同。街道更加寬闊,以青石板鋪就,光可鑒人。兩旁店鋪林立,販夫走卒穿梭,看似繁華,卻無喧囂。所有人交談都刻意壓低聲音,行動間循規蹈矩,仿佛有一套無形的模板在約束著他們。城市中心,一座巨大的金色高塔直插雲霄,塔頂散發出的光芒,正是籠罩全國的法則網絡核心!那冷冽的奇異香味,也正是從此塔散發出來。
“好家夥,這塔……”孫悟空眯著眼,打量著那金色高塔,“佛光倒是純粹,可這純粹得……也太他娘的不近人情了!”
沙僧微微點頭。那塔散發的確是正統佛光,但其性質已被扭曲,失去了佛門普度眾生的慈悲內核,隻剩下純粹的“戒律”與“裁決”,充滿了冰冷的排他性。
師徒幾人尋了一處看似尋常的客棧住下,準備稍作休整,再圖覲見國王,倒換關文。
然而,就在他們踏入客棧大堂的刹那,沙僧腳步微微一頓。他的目光落在櫃台後,那個正在低頭撥弄算盤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麵容普通,氣息內斂,看似與尋常掌櫃無異。但在沙僧大羅級彆的靈覺下,卻能感應到,此人神魂深處,纏繞著一絲極其隱晦、卻與他同源而出,帶著洪荒古老氣息的因果線!這因果線並非源自林凡沙僧本體),而是源自……他最初穿越附身的那個散修軀殼!是那個散修生前殘留的、極其微末的一段緣法!
幾乎同時,那掌櫃也抬起頭,目光與沙僧一觸。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隨即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瞳孔深處掠過一抹極淡的、仿佛沉睡了萬古的混沌色澤,但瞬間便恢複如常,隻剩下生意人的圓滑與熱情。
“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掌櫃笑著迎上來,動作自然,毫無破綻。
沙僧心中卻是波瀾驟起。此人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那絲同源因果做不得假,而且剛才那瞬間的異狀……此人神魂深處,恐怕也隱藏著極大的秘密,甚至可能與他一樣,並非此世原主!
他按下心中驚疑,不動聲色地辦理了入住。在掌櫃轉身取鑰匙的間隙,沙僧以神念傳音,一道微弱卻直抵其神魂本源的意念送出:“洪荒故人?”
那掌櫃身形幾不可察地一僵,取鑰匙的動作慢了半拍,但他並未回頭,也沒有任何神念回應,隻是將鑰匙遞給沙僧時,指尖若有若無地在沙僧掌心劃了一個極其古老、扭曲的符文。
那符文一閃而逝,沙僧卻瞬間認出——那是洪荒早期,某些混沌神魔殘留道統使用的隱秘印記,意為“禁聲,慎言,夜半三更,後院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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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僧深深看了掌櫃一眼,接過鑰匙,不再多言。
是夜,月黑風高。
沙僧悄無聲息地離開客房,來到客棧後院。院中有一口廢棄的古井,井口被石板封住,周圍雜草叢生。
他剛到井邊,那掌櫃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浮現。此刻的他,臉上再無白日的市儈,眼神深邃,帶著一種曆經萬古的滄桑與警惕。
“你身上有‘源骸’的氣息……但又不同,更加……深邃。”掌櫃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沙啞,直接點破關鍵,“你不是‘他們’派來的?”
“源骸?”沙僧心中一動,意識到這可能指的是他穿越附身的散修軀殼本源,他搖頭,“我自洪荒而來,隻為求存,尋路。閣下是?”
掌櫃盯著沙僧看了片刻,似乎在確認什麼,最終緩緩道:“你可以叫我‘井宿’。曾是‘巡天閣’一員,監察諸天,記錄因果。封神劫起,閣散人亡,一縷殘魂附於此身,苟延殘喘至今。”
巡天閣?沙僧搜索林凡的記憶碎片,似乎在某些最古老的玉簡中有過零星記載,那是一個存在於龍鳳初劫之前、極為神秘古老的勢力,據說與洪荒天道運轉息息相關,早已湮滅在時光長河中。沒想到在此竟能遇到其遺民!
“此地凶險,閣下為何滯留?”沙僧問道。
井宿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譏誚:“凶險?此地乃‘淨明禪院’的地上佛國,那金光禪師,便是此地的‘佛’。我滯留於此,非是自願,而是無法離開。這滅法國,早已被煉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籠,那金色佛塔便是陣眼,鎖拿一切異端。我殘魂特殊,方能借這口古井殘留的些許混沌氣息遮掩,苟活至今。”
淨明禪院?沙僧眉頭緊鎖,他從未聽聞佛門有此分支。
“那金光禪師,究竟是何來曆?為何要屠戮僧眾?”
井宿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壓低聲音道:“他……非人,非妖,非仙,非佛!乃是佛門大能斬出的‘執念之屍’所化!秉持‘絕對秩序、淨化一切’之念,認為現今佛門藏汙納垢,唯有鏟除所有‘不純’之輩,重定戒律,方能成就真正淨土!殺僧萬數,非為殺戮,而是為了……布陣!以萬僧骸骨與怨魂為基,結合那佛塔之力,煉化一國氣運與生靈信念,欲要鍛造一件足以‘清洗’三界的佛寶!”
執念之屍?沙僧心中巨震!斬三屍乃是成就混元的關鍵步驟,惡屍、善屍、執念屍,能斬出執念屍者,本尊至少也是準聖巔峰,甚至可能是……聖人!
這金光禪師的背後,果然站著一位佛門的絕世大能!
“其本尊是……”沙僧追問。
井宿搖了搖頭,麵露痛苦之色:“不可言,不可想!其名號已被天道遮掩,但凡提及,必被感知!你隻需知道,靈山之上,並非鐵板一塊,有人欲借西遊氣運行此逆天之事!比丘國、獅駝嶺、乃至更多你看不見的地方,都隻是這盤大棋的邊角!”
他急促地說道:“你快走!帶著你的人離開!那金光禪師已注意到你們,之所以未立刻動手,恐是因看不透你的根腳,在暗中觀察!一旦他確定你們是‘異數’,必會不惜代價啟動大陣,將你們連同這滿城生靈,一同煉化!”
就在這時,沙僧猛地抬頭,望向王城中心那金色高塔。
隻見塔頂光芒驟然熾盛了一瞬,一道冰冷、純粹、不帶絲毫感情的宏大意誌,如同無形的掃描,瞬間掠過全城,在客棧後院微微一頓!
“不好!被察覺了!”井宿臉色劇變,身形急速淡化,融入古井陰影之中,隻留下一句急促的傳音:“快走!去塔底……那裡有……真相……也是……生機……”
那道冰冷的意誌在客棧上空盤旋數息,似乎未能鎖定具體目標,最終緩緩退去。
沙僧站在原地,麵色凝重。
走?恐怕已經走不了了。
這滅法國,已然成了幕後黑手的一個重要據點。那金光禪師,便是擺在明麵上的守關者。
他看向那金色高塔,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塔底麼……
看來,這龍潭虎穴,是非闖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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