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暗河儘頭,豁然開朗。
眼前並非預想中的地下洞穴,而是一片無邊無際、波濤洶湧的黑色海洋!海水並非凡水,而是由最精純的怨氣、悲憤、不甘與佛力強行鎮壓的扭曲願力凝聚而成!海麵上,無數張扭曲的和尚麵孔浮沉哀嚎,他們的哭喊聲彙聚成震魂攝魄的浪潮,不斷衝擊著這片奇異空間的邊界。
這便是那“淨世大陣”真正的能量源泉,被強行抽取、囚禁於此的萬僧魂海!
魂海中央,並非那枚沙僧之前驚鴻一瞥的金色“卍”字佛印,而是一座巨大的、以無數金色經文構築的蓮花狀平台。平台之上,端坐著一具通體猶如琉璃黃金鑄造、寶相莊嚴的佛陀金身!這金身麵容慈悲,手掐無畏印,周身散發著浩瀚、正大、光明的佛光,與下方滔天的怨氣魂海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
而那股將滅法國國運與這逆天大陣捆綁在一起,抵消天道反噬的力量源頭,正是這具佛陀金身!它如同定海神針,亦如同最高明的偽裝,將陣眼核心的滔天罪惡,掩蓋在無量光明之下!
“這是……佛祖金身?”豬八戒失聲驚呼,嚇得差點癱軟在地。就連孫悟空也瞪大了火眼金睛,麵露難以置信之色。
唐僧更是渾身劇震,望著那莊嚴慈悲的金身,又看向下方哀嚎的魂海,臉上充滿了痛苦與迷茫:“阿彌陀佛……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沙僧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那佛陀金身。在他大羅級彆的靈覺和弱水大道對能量本質的洞察下,這金身看似完美無瑕,但其核心深處,卻纏繞著一絲與金光禪師同源,卻又更加隱晦、更加本質的冰冷秩序意念!這金身,絕非真正的佛陀遺蛻,而是那幕後黑手——準提聖人,以其無上神通,不知從何處弄來,或以力偽造,用以鎮壓氣運、混淆天機的關鍵之物!
“非是真佛,乃魔披袈裟!”沙僧聲音冰冷,打破了眾人的驚疑,“其核心已被‘執念’汙染,看似光明,實為這萬魂煉獄的鎮鎖!”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端坐的佛陀金身,原本低垂的眼簾微微抬起,露出的並非慈悲,而是與金光禪師一般無二的冰冷與空洞!它抬起掐著無畏印的手掌,朝著闖入此地的沙僧四人,緩緩按下!
沒有浩大聲勢,隻有一種絕對的“禁止”與“鎮壓”之意!掌印所過之處,沸騰的魂海瞬間平息,哀嚎的萬魂如同被無形大手扼住喉嚨,空間凝固,法則凍結!這一掌,攜帶著整個魂海積蓄的力量與那偽佛金身的“秩序”權威,要將沙僧四人連同他們的反抗意誌,一同徹底鎮壓!
“大師兄,護住師父!八戒,結陣自保!”沙僧厲喝一聲,知道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弱水領域全力展開,但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防禦!那深邃的湛藍光華主動迎向那鎮壓而下的佛掌,領域之中,“沉淪”、“浩瀚”、“禦”、“不爭”等真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融,更有一股新生的、仿佛能傾聽萬物悲喜、承載一切執念的意境在萌發——那是弱水大道更深層次的體現,“包容”與“渡化”!
“弱水第九重——納百川而容萬物,載千劫而渡冤魂!”
沙僧長嘯一聲,整個弱水領域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浩瀚長河,不再硬撼那佛掌的鎮壓之力,而是以一種“包容”的姿態,將其力量、將其蘊含的秩序意念,乃至其下那萬魂的滔天怨氣,儘數容納、承載進來!
“轟——!”
恐怖的能量在弱水長河中激烈衝突、湮滅、融合!沙僧身體劇烈震顫,七竅之中湛藍神光與道血同時溢出,顯然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但他眼神堅定,道心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神鐵,牢牢掌控著弱水長河的平衡,不讓其崩潰。
他不僅要抵擋攻擊,更要借此機會,完成他大羅道果的最後鞏固,並……喚醒這魂海中被鎮壓的意誌!
“爾等枉死之魂,冤屈之氣,今日便借吾之道,訴之於天,討還公道!”沙僧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帶著弱水大道特有的沉淪與包容之力,直接響徹在每一個被鎮壓的僧魂深處!
“醒來!”
二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魂海!
刹那間,那被偽佛金身強行鎮壓、渾渾噩噩的萬僧魂魄,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無數破碎的記憶、滔天的冤屈、對佛門扭曲行為的無儘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
“我佛慈悲……為何縱容此等惡行?!”
“我等一心向佛……何罪之有?!”
“金光妖僧……褻瀆佛法……罪該萬死!”
“準提……聖人……你枉為聖人!!”
萬千僧魂的怒吼與質問,彙聚成一股磅礴到極致、純粹到極致的信念洪流!這股洪流不再是被陣法抽取利用的負麵能量,而是攜帶著清晰意誌、指向明確的滔天冤力!它們瘋狂衝擊著那偽佛金身的鎮壓,衝擊著其中蘊含的那絲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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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偽佛金身按下的手掌猛地一滯,表麵的璀璨佛光劇烈閃爍,變得明滅不定!金身內部,那絲冰冷的秩序聖念發出了驚怒的波動,它感受到了威脅!這萬魂彙聚的冤力,因其純粹與指向明確,竟隱隱引動了冥冥中的天道關注,開始反噬它這“冒牌貨”!
“就是此刻!”沙僧眼中精光爆射,強忍著道基幾乎要被撐爆的劇痛,引動那被弱水暫時容納、並已被萬魂冤力大幅削弱的佛掌之力,混合著自身全部的弱水本源,以及那新生的“渡化”真意,化作一道似水非水、似光非光,蘊含著“包容”、“承載”、“溯源”、“破妄”等多重意境的至強一擊,狠狠轟向那偽佛金身的眉心——那絲聖念隱藏的核心!
“以爾之道,還施彼身!弱水溯源——破妄斬念!”
這一擊,超越了神通術法的範疇,是大道層麵的碰撞!
“哢嚓!”
一道清晰的碎裂聲,仿佛響徹在每個人的神魂深處!
那寶相莊嚴的偽佛金身,眉心處出現了一道細密的裂紋!裂紋之中,再無金光,隻有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充滿了偏執、冰冷、以及一絲……被冤力反噬後顯露出的驚惶之意的黑暗氣息彌漫而出!
那絲屬於準提聖人的秩序聖念,被沙僧結合萬魂冤力與自身大羅道果的至強一擊,生生從偽裝中逼出了原型!
它不再是光明正大的秩序,而是充斥著“我即真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與魔性!
佛心深處,竟是魔種!
“吼——!”
那偽佛金身發出一聲不似佛號、反而如同魔神咆哮的怒吼,整個金身的光芒瞬間由金轉暗,化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原本慈悲的麵容變得猙獰,無量光明化作了滔天魔焰!它再也維持不住那虛偽的表象,顯露出了被執念侵蝕、扭曲後的真正本質——一尊佛魔一體,以秩序為名,行毀滅之實的怪物!
而隨著這陣眼核心的異變,整個滅法國上空,那籠罩全國、森嚴冰冷的法則網絡,猛地劇烈震蕩起來!金塔光芒亂閃,王宮地動山搖!
地脈魂海之中,沙僧拄著月牙鏟,氣息萎靡,卻目光灼灼地看著那顯露魔種的偽佛金身。
他知道,最危險的時刻才剛剛開始。逼出了這魔種,等同於徹底撕破了臉,接下來,將要承受的,恐怕是那位遠在靈山的聖人本尊,更加直接、更加恐怖的怒火!
但他無悔。
這西行路,這渾水,他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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