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級人民法院。
最大的刑事審判庭。
莊嚴肅穆,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能容納數百人的旁聽席,座無虛席。
前排,是神色嚴肅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媒體記者。
中後排,則擠滿了本地的商界人士、各方關注者,以及一些表情複雜、與江家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男男女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審判席下方,那個被法警看守著的、穿著橙色馬甲的身影上。
江辰。
曾經不可一世的江家大少。
此刻,他低著頭,身形佝僂,仿佛比幾個月前蒼老了二十歲。
頭發被草草修剪過,卻依舊淩亂,露出大片頭皮。
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隻剩下一種被抽空了靈魂的死灰。
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雙手戴著冰冷的手銬,放在身前,微微顫抖。
他坐在那裡,像一尊正在風化的石雕。
與周圍莊嚴肅穆的環境,格格不入。
卻又詭異地契合——這是他罪有應得的審判之地。
林凡沒有出現在旁聽席。
他不需要親眼目睹仇敵的狼狽來獲得快感。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實時轉播著法庭內的一切。
畫麵清晰,聲音逼真。
如同親臨。
但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如同在觀看一部與己無關的紀錄片。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現在開庭!”
審判長沉穩有力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遍法庭,也傳到了林凡的辦公室。
法庭程序,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公訴人起身,宣讀起訴書。
聲音洪亮,字字鏗鏘。
“……被告人江辰,犯職務侵占罪,涉案金額特彆巨大;”
“犯挪用資金罪,情節嚴重;”
“犯重大責任事故罪涉七年前商業廣場工地墜亡案),後果特彆嚴重;”
“犯偷稅漏稅罪,數額巨大;”
“犯故意傷害罪涉廢棄倉庫綁架未遂案),性質惡劣;”
“……數罪並罰,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追究其刑事責任!”
一樁樁,一件件。
昔日被他用金錢和權勢掩蓋的罪行,此刻被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接受法律的審視和裁決。
每念出一條罪名,旁聽席上就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和議論。
人們看著那個垂著頭的身影,眼神複雜。
有鄙夷,有唾棄,有唏噓,也有兔死狐悲的寒意。
江辰的身體,隨著罪名的宣讀,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但他始終低著頭,沒有反駁,沒有辯解。
仿佛已經認命。
或者說,連他自己都清楚,在如此鐵證如山的證據鏈麵前,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質證環節。
當公訴人將那一份份來自“匿名快遞”、“係統報警”、“神秘人遞交”的關鍵證據,當庭展示時。
江辰猛地抬起了頭!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瞬間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和……恐懼!
他死死盯著投影屏幕上那些他以為早已被徹底銷毀、或者絕無可能被外人獲得的文件、照片、錄音……
嘴唇哆嗦著,臉色慘白如紙。
“不……不可能……”
他發出如同夢囈般的低喃,聲音嘶啞難聽。
“這些東西……怎麼會……怎麼會全都出來了……”
“是誰……到底是誰……”
他的精神,在這一刻,似乎受到了毀滅性的衝擊。
他無法理解。
這些被他深埋在地底、自以為萬無一失的秘密,怎麼會像雨後春筍一樣,在同一時間,以如此完美、如此無法辯駁的方式,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不合常理!
這違背了他對這個世界運行規則的認知!
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他,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