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潮,裹挾著青瑤與昏迷的王一,朝著秘境深處的龍殿湧去。
那股磅礴的龍氣撲麵而來,並非暴戾凶煞,反倒帶著一種古老而溫潤的厚重感,像是母親的手輕輕拂過麵頰。青瑤抱著王一的手臂緊了緊,隻覺周身的護罩被龍氣托著,前行的速度不快,卻穩得驚人。她低頭看向懷中的人,王一的眉心依舊縈繞著淡淡的金痕,龍髓珠的光芒收斂了許多,卻與周遭的龍氣隱隱共鳴,每一次震顫,都讓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似有蘇醒的跡象。
“再堅持一會兒。”青瑤低聲呢喃,聲音被龍氣卷著,散入雲海之中。
腳下的雲海翻湧,金色的浪濤裡,隱約可見無數龍形光影穿梭,它們或是盤旋飛舞,或是仰天長嘯,卻沒有半分攻擊性,反倒像是在迎接故人。不多時,那座刻著“龍墟傳承”的大殿便近在眼前。殿門高達數十丈,由不知名的墨色玉石雕琢而成,門上的篆字流轉著暗金光澤,每一筆都透著洪荒的氣息。
當兩人的身影抵達殿門前時,緊閉的大門緩緩向內開啟,發出沉悶的轟鳴聲,像是沉睡了萬年的巨獸終於蘇醒。門內並非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反倒是一片古樸的石室,石室中央立著一塊丈許高的龍紋石碑,石碑頂端,懸浮著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簡,玉簡周圍,龍氣繚繞,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旋。
青瑤抱著王一踏入石室,腳步剛落,殿門便轟然閉合,隔絕了外界的雲海與龍吟。石室之中靜得出奇,唯有龍氣旋繞的簌簌聲,以及她與王一的呼吸聲。
她小心翼翼地將王一放在石室中央的白玉石台上,石台觸手生溫,竟與聚靈殿的暖玉同源。剛放下,石台上便亮起一道道細密的龍紋,順著王一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與他體內的龍氣相互牽引。
就在這時,那枚懸浮的玉簡突然光芒大漲,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石室中響起:“龍族傳承,非血脈者不得入,非心誠者不得取,非天命者不得承……”
青瑤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擋在王一身前,沉聲道:“前輩,他身負龍髓珠龍氣,乃是開啟秘境之人,還望成全。”
“龍髓珠?”那聲音頓了頓,帶著幾分訝異,“後天龍氣,竟也能引動龍墟……倒是有趣。”
話音未落,玉簡上射出一道白光,直直落在王一的眉心。青瑤想要阻攔,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她踉蹌著後退兩步,眼睜睜看著那道白光沒入王一的識海。
下一刻,王一的身體猛地一顫,原本平穩的氣息驟然紊亂起來,眉心的金痕忽明忽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的眉頭緊緊蹙起,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聲。
“他怎麼了?”青瑤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卻被那層無形的屏障阻攔,“前輩,還請手下留情!”
“無妨。”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淡然,“龍墟傳承,需以神魂為引,以龍氣為媒。他神魂受損,正好借傳承之力溫養,隻是這過程,需得他自己扛過。”
青瑤聞言,稍稍放下心來,卻依舊不敢鬆懈。她凝神望去,隻見王一周身的龍氣越來越盛,石台上的龍紋也越發璀璨,那些龍紋像是活了過來,順著他的經脈遊走,所過之處,原本滯澀的靈力竟開始緩緩流轉。
而在王一的識海之中,此刻正掀起驚濤駭浪。
瀕散的殘魂被龍髓珠的龍氣護著,本就有了凝聚的跡象,此刻被玉簡的白光一激,頓時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的湖麵,蕩起層層漣漪。無數古老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魂海——那是龍族翱翔於九天之上的英姿,是龍髓珠誕生的洪荒歲月,是蓬萊秘境設立的初衷,更是一道道玄奧無比的龍族秘法。
這些畫麵太過龐大,太過古老,對於受損的神魂而言,無異於一場酷刑。王一的殘魂在畫麵中沉浮,像是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巨浪掀翻。
就在這時,他魂海深處,突然亮起一點微光。那是一縷極淡的青色靈氣,正是當初青瑤渡給他的本命靈力。這縷靈氣像是一道救命的繩索,緊緊纏上他的殘魂,任憑魂海之中風浪再大,也始終不曾鬆開。
與此同時,龍髓珠的龍氣也越發活躍,金芒從王一的眉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與石台上的龍紋連成一片,形成一個巨大的龍形陣法。陣法運轉之間,石室中的龍氣被源源不斷地吸入王一體內,滋養著他的神魂,修複著他受損的經脈。
青瑤看著石台上的王一,眼中滿是欣慰,卻又帶著一絲擔憂。她能感受到,王一的氣息正在逐漸變強,可那股傳承之力太過霸道,若是他的神魂撐不住,恐怕會落得神魂俱滅的下場。
她咬了咬牙,盤膝坐在石台邊,將自己的靈力緩緩渡向王一。她的靈力本就與王一同源,此刻渡入,立刻便與他體內的龍氣交融在一起,化作一股溫和的力量,護在他的魂海之外。
時間一點點流逝,石室之中的龍氣越來越淡,石台上的龍紋卻越來越亮。王一眉心的金痕已經徹底穩定下來,額頭上的冷汗漸漸乾涸,眉頭也舒展開來,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
不知過了多久,那枚懸浮的玉簡突然光芒一斂,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王一的眉心。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讚許:“不錯,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扛過傳承之劫。此子,倒是有幾分天命之相。”
話音落下,石室中央的石碑突然從中裂開,露出一個小小的凹槽,凹槽之中,靜靜躺著一枚通體赤紅的龍形玉佩,玉佩之上,龍氣繚繞,與王一的氣息隱隱呼應。
青瑤正欲上前查看,卻見王一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緊接著,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裡,不再是往日的清澈,而是多了幾分古老與深邃,像是映照著洪荒歲月的星空。他看著守在身邊的青瑤,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意:“青瑤……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青瑤看著他醒來,眼眶一熱,積攢了多日的焦灼與擔憂,在此刻儘數化作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你醒了……真好。”
就在這時,緊閉的殿門再次發出轟鳴聲,緩緩開啟。門外的雲海依舊翻湧,可那股龍氣,卻比之前更加濃鬱。而在雲海的儘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悄然浮現,那雙陰鷙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龍墟殿的方向,帶著濃烈的殺意。
魔尊殘魂,竟也循著龍氣,闖入了這龍墟秘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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