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江風,吹散了甲板上最後的溫存。
小喬那丫頭拉著她姐姐的手,還在為那些胖錦鯉到底能吃多少爭論不休。
嘰嘰喳喳的,像隻快活的小麻雀。
朱由檢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才緩緩收斂。
溫柔鄉是英雄塚。
但對他來說,這些絕代佳人,更像是他征伐天下之餘,最好的慰藉。
現在,精神頭足了,也該乾正事了。
他轉身,重新走回那間已經被改造成臨時戰爭指揮室的奢華大殿。
殿內,燈火通明。
王異依舊像座冰雕似的,杵在角落裡閉目養神。
但她周身散發的寒氣,卻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黃月英則趴在一張巨大的圖紙上,手裡拿著一根炭筆。
正和幾個工部的老匠人激烈地爭論著什麼,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興奮的驚呼。
陌刀的鍛造,顯然讓她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而朱由檢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早已在沙盤旁等候多時的清麗身影上。
首席大學士,辛憲英。
她穿著一身合體的淡青色女官常服。
一頭青絲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起,顯得乾淨利落。
古樸的銅質眼鏡架在她小巧挺翹的鼻梁上。
鏡片後的那雙眼眸,清澈明亮。
她的懷裡,抱著一摞厚得嚇人的卷宗。
那卷宗幾乎快要遮住她那張清麗脫俗的小臉。
“陛下。”
看到朱由檢進來,辛憲英立刻躬身行禮,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悅耳。
“愛卿免禮。”
朱由檢懶洋洋地走到主位,斜倚在寬大的龍椅上。
他隨手拿起一杯貂蟬剛剛溫好的花雕,抿了一口。
“西南的戰報,朕都看了。秦將軍和祝融打得不錯。”
他淡淡地說道。
“不過,打下來容易,要守住,要讓那片土地真正變成我大明的沃土,才是關鍵。”
“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才是他將辛憲英從繁雜的後勤工作中解放出來,帶在身邊的真正原因。
武將負責開疆拓土。
而他這位大明第一“俏管家”,則負責將打下來的江山,變成實實在在的國力!
“是,陛下。”
辛憲英似乎早就料到皇帝會有此一問。
她走到大殿中央,將懷裡那摞厚厚的卷宗放在案幾上,從中抽出第一本。
“啟稟陛下,經月影司與臣派出的專員初步探查核算。”
“此次平定西南三十六路土司,我大明共計收複、新增可統計戶籍人口,一百七十三萬餘人。”
“收繳、勘探出各類礦藏,包括銅礦、鐵礦、銀礦等。”
“預估總儲量,折合白銀,不下一千五百萬兩!”
“新增可開墾、可丈量田畝,三百八十餘萬畝!”
她沒有看手裡的卷宗。
這些龐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戶部官員頭皮發麻的數字,就那麼從她口中清晰、流利地吐出。
仿佛早已刻在了她的腦子裡。
每一個數字,都精準到了個位數。
條理之清晰,邏輯之嚴謹,讓旁邊侍立的王承恩都聽得暗暗咂舌。
這位辛大學士,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簡直就是個活的算盤!
朱由檢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
但那雙微微眯起的眸子裡,卻透出了壓不住的欣賞。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辛憲英說完數據,又從卷宗裡抽出了一張巨大的地圖,在沙盤上鋪開。
那是一張比軍用地圖還要精細百倍的西南全域圖。
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線條和符號,標注著密密麻麻的信息。
“陛下,臣以為,西南之患,根源在於‘土’而不在‘人’。”
“土司之製,乃國中之國,一日不除,西南一日不寧。”
“故,臣鬥膽,擬定了一份‘改土歸流’的詳細方略,請陛下禦覽!”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昂揚。
“第一步,廢除土司世襲,以朝廷委派的流官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