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隻見不少人成群結隊湧過,其中還有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家丁護院。
張千跑過去詢問怎麼回事,原來這些人都是曾經送過紙人替身的人家。
他們都聽說了鬼手張涉嫌害死錢侍郎家錢小寶的傳聞。
而這些人當中,不少都曾在鬼手張這裡定做過紙人、送過替身,結果他們的親人病情反而加重了。
於是他們認為都是鬼手張害的。
此刻正群情激憤,要去找鬼手張的麻煩。
宋雪凝連忙衝出去,對眾人喊道:“大家誤會了!鬼手張是冤枉的,他隻是思念自己的孩子,並沒有害人!”
其中一個家屬憤怒地說:“宋姑娘,明明是你最先說是鬼手張害死了錢侍郎的兒子,一直調查這個案子,還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去抓他。現在你又說鬼手張沒有害人,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出爾反爾?我不管,反正錢小寶是在送紙人替身的當晚沒的,我家親戚也是在送替身之後病情加重的,鬼手張必須負責!”
另一個家屬也質問道:“宋姑娘,你是不是收了鬼手張的好處,才替他說好話?我看你也不像這種人啊,難道最近你這書鋪生意不好,所以才收了彆人的好處?”
宋雪凝有苦說不出。
她冤枉了好人,給鬼手張帶來了無窮無儘的麻煩。
群情激奮的人們朝著鬼手張的門鋪而去。
張千喊人來勸阻。
宋雪凝再一次變得頹廢,鬥誌全無,整天坐在萬憂齋裡不出門。
柳青、李婉兒、羅靜姝、趙靈芸等人紛紛過來陪伴。
他們問宋正卿,宋雪凝為何會變得如此?
宋正卿便說,妹妹在送紙人替身一案中受到了挫折。
不過,宋正卿沒有說其中細節。
倒是柳青最能理解宋雪凝的心情。
她多次前來安慰。
宋雪凝的低落,倒不完全是因為此案,更是因為在查案過程中,突然感覺自己長久堅持的東西似乎失去了意義。
柳青知道她父母之死的真相存疑,也懷疑其中另有隱情。
因為柳祭酒曾多次鄭重警告柳青,要與宋雪凝保持距離。所以柳青也認為宋雪凝父母之死沒那麼簡單。
宋雪凝也願意與柳青交流,因為隻有柳青對此事知根知底。
其他朋友雖也關切,卻並不知曉內情,宋雪凝也不願連累他們。
宋雪凝對柳青說:“我之前之所以查那麼多案子,之所以每個案子都那麼全力以赴,是堅信能在其中找到父母之死的線索。可現在突然覺得,他們或許就隻是病死的,沒有陰謀,沒有隱情,更沒有我想追尋的真相。那我這一切付出,好像都是白費的。唉……”
柳青安慰道:“若他們果真隻是因病亡故,這反而是一種幸運。他們至少去世前未曾遭受太多痛苦,未被陰謀陷害。這對於曾在朝廷為官的人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多少人雖位居高官,辭官後卻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這樣的人可不在少數。比如之前的周太傅、李閣老,官位不可謂不高,下場卻何等淒慘。”
宋雪凝聽罷,似乎好受了一些。
柳青繼續道:“退一步說,即便之前查到的線索最後證明是你多心了,但你起碼幫助了很多人,替他們擺脫了痛苦,你也體會到了探尋真相、破除迷霧的快樂,不是嗎?”
宋雪凝莞爾一笑:“好像也是。我又一次沉淪在自己的執念裡了,覺得一件事沒做好,就連做成的九十九件事也失去了意義。這又是一葉障目。”
柳青笑道:“能這樣想就好。但反過來看,就算送紙人替身這樁案子沒有怪力亂神,純粹是人為,也不代表你之前經曆的案子都沒有詭秘之處,更不意味著你父母之死就全無隱情。案子與案子之間是獨立的,我們得分開來看,才能保持清醒。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跳出去看,或許反而能有新發現。”
這一番話,讓宋雪凝豁然開朗,鬥誌又慢慢恢複過來。
她再三向柳青道謝。
柳青又道:“其實,若非我父親對你家的事如此三緘其口,刻意讓我遠離你,我或許也會認為你的父母隻是抑鬱而終。但他越是鄭重、越是避忌,我越是覺得其中必有緣故。所以,不管旁人如何想,我都支持你繼續探索下去。”
宋雪凝眼眶一熱,鼻子發酸,忍不住輕輕擁抱了柳青。
在這個問題上,柳青比她的哥哥宋正卿更理解她。
之後,宋雪凝約柳青出去逛了街,買了些花花草草,又去飯館吃了一頓全魚宴,心情大為好轉。
隨後她便去找王銘,說自己現已想通,不再執著於怪力亂神之說,而要將注意力放在徐萬三身上。
王銘笑道:“宋姑娘果然冰雪聰明,這麼快便能轉過彎來。一般人鑽了牛角尖,怕是要困上一年半載。”
宋雪凝臉上一紅,道:“慚愧慚愧,若非大人當日當頭棒喝,我恐怕至今還沉醉其中,難以清醒。聽捕快張千、李萬說,您最近對徐萬三又有新的調查結果?”
王銘頷首:“不錯。這徐萬三自以為行事隱秘,卻不知我早已派人暗中盯緊了他。我辦案多年,若涉及怪力亂神或朝廷權貴,或許還需宋姑娘襄助;但若純是人為凶案,且不涉顯貴,那便是王某可大展拳腳之處了。這徐萬三雖有些錢,卻並無過硬背景。徐家的家業全是他兄長掙下的,他本人並非創業之材,隻能守成,且打理關係的手段也甚是一般。”
宋雪凝問:“那如今查出了什麼?”
王銘微微一笑:“經我多方查訪,詢問其街坊鄰舍,得知在錢侍郎送替身那晚前後幾日,徐萬三舉止確實異常。尤其是在送替身當晚,他並不在家中,嫌疑便更大了。我們索性將他拘來審訊。起初他還死鴨子嘴硬,拒不認罪。後來我詐他一詐,說他兄長看似家產龐大,實則債務更多,每掙百兩銀,便向外借款千兩以擴充產業。如今錢莊裡雖存有一萬兩,卻欠了十萬兩的債。若小石頭一死,徐萬三繼承全部家業的同時,也將背負這七萬兩的淨債務。”
宋雪凝追問:“他聽了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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