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撤出哀嚎峽穀的過程,堪稱一場在刀尖上跳舞的死亡行軍。
身後的峽穀如同一個被徹底激怒的蜂巢,又像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妖皇那混合著痛苦、暴怒以及一絲難以置信驚懼的咆哮聲,幾乎從未間斷,如同實質的聲波巨錘,不斷轟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和神魂。更加狂暴的黑暗能量潮汐從峽穀入口噴湧而出,夾雜著被妖皇力量徹底扭曲、陷入終極瘋狂的妖族,它們不再有任何戰術,隻剩下最原始、最混亂的殺戮欲望,瘋狂地追擊著撤退的聯軍。
大地依舊在劇烈震顫,冰原上新的裂縫不斷產生,巨大的冰崖持續崩塌,仿佛整個永凍冰川都在妖皇的怒火下呻吟、解體。
“不要回頭!交替掩護!撤退!”長公主的聲音已經嘶啞,卻依舊如同定海神針,指揮著大軍。她與皇室禁衛斷後,劍光每一次閃爍,都能清空一大片撲來的瘋狂妖族,但她的臉色也越發蒼白,顯然消耗巨大。
北鬥三天樞構成了最堅實的後盾。天樞劍罡開路,斬碎一切攔路的能量風暴和巨型冰障;文曲不斷布下臨時性的空間迷障和防禦陣圖,遲滯追兵;武曲則如同戰神,守護在側翼,任何敢於靠近的妖王級存在,都會被他以最狂暴的方式瞬間錘成肉泥。
而被天樞一道星辰之力護持著的陸沉,則處於一種奇異的狀態。他雙目緊閉,臉色金白交替,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衝擊。但他周身卻隱隱流淌著一層微弱的、卻不容忽視的淡金色光暈,散發出一種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將試圖侵蝕他的黑暗能量和邪惡低語排斥在外。
他體內,兩股力量正在激烈地對撞和融合。一股是妖皇那含怒一擊殘留的、充滿毀滅與侵蝕性的黑暗能量;另一股,則是他在生死關頭被動覺醒的、那絲蘊含著統禦與生機的神秘金色力量。科技解析天賦在本能地瘋狂運轉,試圖分析、理解、甚至駕馭這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這過程凶險萬分,如同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是爆體而亡的下場。
聯軍且戰且退,每後退一步,都灑下無數的鮮血和犧牲。殿後的部隊傷亡尤為慘重,許多傷員甚至來不及帶走,便消失在追兵的狂潮或突然裂開的地縫之中。
但沒有人猶豫,沒有人退縮。所有人都明白,必須儘快脫離這片被妖皇意誌徹底籠罩的絕地,否則全軍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終於,在付出了慘重代價後,聯軍主力艱難地撤出了永凍冰川的核心區域。身後的追兵和天地異象似乎減弱了一些,仿佛妖皇的力量也有其邊界,或者其內部的反噬牽製了大部分精力。
“全軍聽令!加速脫離!前往三號備用集結地!”長公主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下達了命令。
殘存的聯軍爆發出最後的力氣,向著預定的一處易守難攻的冰蝕山穀狂奔。
半個時辰後,聯軍終於踉蹌著衝入了山穀入口。提前到達的工兵部隊已經依托地形倉促構建起了一些簡易的防禦工事和警戒法陣。
“快!關閉穀口!布置防線!”
“醫療隊!傷員優先!”
“清點人數!彙報傷亡!”
一道道命令下達,劫後餘生的將士們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迅速行動起來。山穀內一時間人仰馬翻,卻忙而不亂,顯露出這支軍隊極高的素養。
長公主顧不上休息,立刻召集所有高級將領和北鬥修士,在一處臨時清理出的冰洞內召開緊急軍議。陸沉也被安置在一旁,由文曲親自查看情況。
冰洞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悲慟以及一絲後怕。
“彙報情況。”長公主的聲音沙啞,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一名參謀官捧著剛剛統計出來的玉簡,手都在微微顫抖,聲音沉重:“啟稟殿下……中路軍人馬,初步清點……陣亡、失蹤……超過三成!重傷失去戰力者,又有兩成!各級軍官傷亡尤其慘重……”
冰冷的數字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如此慘重的損失,依舊讓人難以接受。這幾乎是中路軍的脊梁被打斷了!
“東路周震將軍傳來訊息,已成功攻克骸骨冰港,但傷亡亦是不小,且港內設施已被妖族提前破壞大半,繳獲有限。西路軍趙明部遭遇強烈抵抗,未能完全攻占地火熔窟,但也成功破壞了其主要工事,目前正在與殘餘妖族纏鬥。”
局勢依舊不容樂觀。雖然東西兩路取得了一定戰果,但主攻的中路軍損失慘重,斬首行動未能竟全功。
“妖皇……”長公主看向文曲,“前輩,陸沉他?”
文曲收回按在陸沉額頭的手,冰冷的金屬麵甲下傳出聲音:“神魂受創,元炁紊亂,體內兩股極端力量衝突不休。然……其本源深處有一股奇異力量正在緩慢調和,並似乎……在吸收轉化那些黑暗能量。福禍難料,需靜觀其變,外力不宜強行乾預。”
他又補充道:“至於妖皇,經此一擊,加之那‘共鳴器’引發的反噬,其傷勢必然極重,短期內應無力再發動如此規模的天地之威。然,其本源深藏,恐難根除。且其最後顯露出的,對陸沉身上那股力量的驚懼……值得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