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儘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仿佛過去了萬載,又仿佛隻是一瞬。淩辰淵感覺自己如同一塊被投入熔爐的頑鐵,在毀滅與新生之間反複煎熬。墟靈分身那蘊含絕對寂滅的一擊,幾乎將他的存在根基徹底打碎,若非四枚守夜人印記在最後關頭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守護之光,以及創世法則雛形對“存在”本身的強行定義,他早已形神俱滅。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暖意,如同破開堅冰的初陽,滲入他近乎凍結的神魂。暖意源頭,是緊緊貼合在他胸口的四枚守夜人印記。它們散發著溫和而堅韌的光芒,如同四位沉默的守護者,以自身本源為薪柴,點燃了一簇微弱的、卻生生不息的“生命之火”,緩慢地滋養、修複著他破碎的肉身與靈魂。
同時,一股精純、溫和、充滿生機的能量,從外界源源不斷地湧入體內,與印記之力裡應外合,加速著修複過程。這能量並非尋常靈氣,更接近於某種…萬物初生時的本源生機。
淩辰淵的意識逐漸從混沌中蘇醒。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虛弱與劇痛,每一寸經脈、每一塊骨骼都布滿了裂痕,丹田內的墟核與星核碎片黯淡無光,引擎核心更是微若螢火。但緊接著,他便察覺到了外界環境的異常。
他正躺在一片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草地上,鼻尖縈繞著泥土與不知名花草的清新氣息,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與清脆的鳥鳴。溫和的陽光透過眼皮,帶來暖意。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靜謐祥和的山穀。天空湛藍如洗,白雲悠悠。四周群山環抱,蒼翠欲滴,奇花異草遍地,散發著淡淡的靈光。不遠處,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蜿蜒而過,水汽氤氳。山穀中的靈氣濃鬱到化為薄霧,呼吸之間,都覺身心舒暢。這裡的法則結構穩固而溫和,充滿了生機與秩序,與他之前經曆的險惡絕地截然不同。
“這裡是…?”淩辰淵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牽動了傷勢,悶哼一聲,冷汗涔涔。
“小友,傷勢未愈,不宜妄動。”一個溫和、蒼老,卻充滿生命活力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淩辰淵心中一驚,強忍痛楚轉頭望去。隻見溪流邊,一塊光滑的青石上,坐著一位身穿粗布麻衣、鶴發童顏的老者。老者正手持一根翠綠的魚竿,垂釣於溪中,神態悠閒,仿佛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他氣息內斂,看似平凡,但淩辰淵的混沌星眸卻本能地感到一絲深不可測的意味。
“前輩…是您救了晚輩?”淩辰淵沙啞開口,心中警惕未消。在這陌生之地,突然出現一位高人,由不得他不謹慎。
老者緩緩收起魚竿,轉過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目光清澈如嬰兒的麵容。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睿智與憐憫:“非是老朽救你,是你體內的‘火種’與這‘初火之地’產生了共鳴,自行將你引來。老朽不過順手拂去你身上些許寂滅塵埃,助火種燃燒得更旺些罷了。”
“初火之地?火種?”淩辰淵心中一震,瞬間聯想到守夜人印記與創世法則。
“看來你已接觸到了一些真相。”老者目光掃過淩辰淵胸口那微微發光的印記,頷首道,“此地,乃宇宙初開時,第一縷生命之火燃起之地的一絲投影殘片,雖已遠離本源,卻也殘留著一絲‘誕生’與‘希望’的意境,最是克製寂滅,滋養生機。你身負守夜印記,又觸及創世之機,與此地有緣。”
淩辰淵聞言,心中稍安,但仍不敢大意,恭敬道:“多謝前輩援手之恩。晚輩淩辰淵,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稱呼不過代號,老夫在此守候無儘歲月,早已忘卻本名。你若願意,可喚我一聲‘守山人’。”老者擺擺手,語氣淡然,“你傷勢極重,墟靈之力已傷及根本,非尋常藥石可醫。好在有此初火之地溫養,加之你自身根基不凡,又有印記護體,靜心調養,或有複原之機。”
淩辰淵感受著體內緩慢卻堅定的修複過程,知道老者所言非虛。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紛雜的念頭,再次致謝:“晚輩明白。此番劫後餘生,定當謹記前輩恩情。”
“恩情不必掛懷。”守山人目光深邃地看向淩辰淵,“守夜人之路,注定布滿荊棘,與歸墟為敵,更是逆天而行。你能在墟靈分身手下逃得性命,已屬不易。但經此一役,你當知,前路之險,遠超你想象。”
淩辰淵神色凝重:“晚輩深知。隻是不知前輩可知,那墟靈尊者,究竟是何等存在?其目的究竟為何?”
守山人沉默片刻,望向山穀上空悠悠白雲,緩緩道:“墟靈…乃是歸墟本源中誕生的、最早擁有自我意識的‘寂滅具現’之一。其存在本身,即是終末的象征。至於目的…或許,並非單純的毀滅。”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縹緲:“宇宙生滅,如同呼吸。歸墟是吐納,是收斂,是必要的循環。然,若有存在欲加速這循環,乃至…試圖掌控這吐納之權,將萬物終局歸於己身,超脫其上…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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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辰淵心中巨震!掌控歸墟?超脫其上?墟靈的目的,竟是如此瘋狂?!
“那…時熵教團…”
“時熵…一群走火入魔的求道者罷了。”守山人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誚,“妄圖以秩序擁抱寂滅,卻不知真正的永恒,在於動靜之間,生滅之衡。他們不過是墟靈手中更快推動終局的棋子。”
“那…‘九竅’與‘歸墟之門’…”淩辰淵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守山人目光一凝,深深看了淩辰淵一眼:“你已知曉‘九竅’之事?看來你際遇非凡。集齊九竅,確可短暫開啟‘歸墟之門’,但那門後…並非超脫之機,而是…真正的萬劫不複之地,是歸墟本體的…‘胃囊’。墟靈欲引眾生入彀,以其為資糧,助其徹底掌控歸墟權柄,乃至…反客為主!”
淩辰淵倒吸一口涼氣,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原來所謂的“鑰匙”,竟是獻祭自身的陷阱!
“你必須儘快成長起來。”守山人語氣肅穆,“墟靈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接連獲取印記,已引起祂的警覺。下次再見,恐非分身那麼簡單。而且…時熵教團,乃至其他一些潛伏的勢力,也不會坐視你集齊印記。”
“晚輩該如何做?”淩辰淵感到肩頭壓力如山。
“修複傷勢,徹底消化此次所得,將創世之火與守夜印記深度融合。”守山人指點道,“初火之地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此地一年,外界或許僅是一瞬。你可在此安心閉關。待你傷勢儘複,對創世法則領悟更深之時,老夫再告知你下一枚印記的線索。”
淩辰淵重重點頭,這無疑是雪中送炭。在此地閉關,不僅能避開外界追殺,更能借助初火之地的特性加速恢複與悟道。
“此外…”守山人沉吟片刻,又道:“你身上那枚‘時痕之核’,需妥善處置。此物雖蘊含時間本源,但其內殘留的時熵印記與歸墟侵蝕並未完全清除,久留身邊,恐生變故。待你傷愈,可嘗試以創世之火將其淬煉淨化,或有大用。”
淩辰淵心中一凜,連忙內視,果然發現那枚時痕之核在初火之地的環境下,雖然穩定,但核心深處依舊有一絲極其隱晦的異樣波動。若非守山人提醒,他幾乎忽略。
“多謝前輩提醒!”
“去吧,山穀深處有一眼‘生命泉眼’,於你療傷有益。”守山人揮揮手,重新拿起魚竿,目光投向溪流,恢複了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記住,薪火相傳,希望不滅。你的路,才剛剛開始。”
淩辰淵深深一拜,強撐著重傷之軀,朝著山穀深處蹣跚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守山人那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低聲自語,聲音微不可聞:
“變數已生,棋局將亂。隻是…你這縷新火,能否在那位‘觀測者’的注視下,真正燎原呢……”
山穀依舊靜謐,陽光溫暖,溪水潺潺。但淩辰淵知道,這份寧靜之下,是席卷諸天的暗流洶湧。他的閉關療傷,不僅是為了生存,更是為了積蓄力量,迎接那即將到來的、決定無數世界命運的終極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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