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之塚”內,死寂無聲。那些狂暴的、充滿不甘的“悖論回響”遺骸,在那塊布滿裂痕的暗灰色石塊發出“安靜”的意念後,如同被凍結般僵直,隨即瑟瑟發抖地退縮回各自黯淡的光暈中,再不敢有絲毫異動。空氣中彌漫的狂亂與不甘,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秩序”所取代。
幽影、星語者、晷三人靈)驚魂未定,目光死死鎖定在塚中心那塊看似平凡無奇的石頭上。它靜臥在那裡,沒有光芒,沒有威壓,卻散發著一種令所有“悖論”都為之俯首的、難以言喻的“權威”。
是它……平息了騷動?它就是“悖論殘響”本身?還是說……它鎮壓著這裡所有的“悖論”?
“你……是誰?”幽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緊握著殘響刻筆,黑眸中充滿了警惕與探究。淩辰淵隕落的悲痛被她強行壓下,此刻,生存與真相才是首要。
石塊沉寂了片刻,那道平靜、仿佛蘊含著無數歲月塵埃的意念,再次緩緩流淌而出,直接響徹在三人的意識深處,並非通過聲音:
“我是……一個被‘覆蓋’的……‘疑問’。”
“一個被‘篡改’的……‘可能’。”
“一個……拒絕‘終章’的……‘逗號’。”
“你們可以稱我為……‘悖論之石’。”
它的意念中不帶任何情緒,隻有一種看透萬事的蒼涼與……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虛無的“執著”。
“覆蓋?篡改?”星語者星輝微顫,“是誰覆蓋了你?篡改了什麼?”
“覆蓋者……是‘敘事’本身的需求。篡改的……是一個紀元的……‘真相’與……‘選擇’。”悖論之石的意念如同深潭,不起波瀾,“我的存在,即是‘錯誤’的證明,是‘既定故事線’上的一處……無法磨滅的……‘邏輯汙點’。”
“你指引我們前來,所為何事?”晷的靈體波動著,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並非我指引你們。”悖論之石否認,“是你們身上的‘變數’……吸引了此地的‘回響’,而你們的‘目的’……與我的‘殘留執念’……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它那“目光”如果那能稱之為目光)似乎落在了幽影手中的殘響刻筆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筆尖那縷躍動的混沌變量以及內部封存的邏各斯邏輯棱晶上。
“混沌……與秩序……的畸形結合體……悖論的最佳溫床……”它的意念中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興趣”?“還有……觀星者的‘觀測’權柄,以及……已逝基石守護者那不甘的‘定義’烙印……有趣的組合。或許……你們真的有一絲可能……觸碰到那被塵封的……‘真相碎片’。”
“真相碎片?關於什麼?”幽影追問。
“關於……‘回響’為何必須存在……關於‘律法星庭’維護的……究竟是何種‘平衡’……關於……那高踞於敘事源頭、執筆書寫萬千宇宙命運的……‘存在’……其真正的……‘目的’。”悖論之石的意念依舊平靜,但內容卻石破天驚!
它知道的,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多!它觸及的,可能是這個敘事結構最核心的秘密!
“告訴我們!”星語者激動道。
“真相……無法‘告知’,隻能……‘見證’。”悖論之石緩緩道,“我的核心,記錄著……上一次‘敘事大循環’終結前……最後一個……被強行‘覆蓋’的……‘選擇節點’的……原始數據。觸碰我,以你們的力量為引,或許能……短暫激活那段……被封印的‘記錄’。”
“但切記……”它的意念陡然變得凝重,“激活‘記錄’,意味著你們將直麵……‘敘事覆蓋’發生時的……恐怖景象,以及……可能殘留在記錄中的……‘覆蓋者’的……一絲‘意誌印記’。那絕非你們目前狀態所能承受。輕則心神崩潰,重則……被那‘印記’順著聯係……反向‘覆蓋’或……‘抹除’。”
風險巨大!但誘惑同樣無法抗拒!直麵“敘事覆蓋”的真相,可能意味著揭開“回響”與“執筆者”的終極目的!
“我們需要力量……恢複力量。”幽影黑眸閃爍,看向星語者和晷。她們傷勢未愈,狀態極差,強行激活“悖論記錄”,無疑是自殺。
“此地……是‘回響之墓’。”悖論之石道,“充斥著已逝故事的‘殘渣’。這些‘殘渣’對生者是劇毒,但若方法得當,亦能……化為滋養。守墓人……或許有辦法。”
守墓人?那個神秘的聲音主人?
仿佛回應它的意念,塚內的陰影中,無數塵埃與黯淡的光粒緩緩彙聚,再次勾勒出那個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的、蒼老的輪廓。
“利用‘回響殘渣’……風險極大。”守墓人的聲音帶著警告,“需以極強的‘本我意誌’為引,以特殊的‘共鳴頻率’為篩,從中汲取最精純的、不含‘故事執念’的‘純淨信息流’補充自身。稍有不慎,便會被殘渣中的‘故事幽靈’侵蝕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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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到?”幽影問。
“需……‘敘事共鳴器’。”守墓人道,“以此地‘哀悼長廊’中段的‘萬寂共鳴水晶’為核心,輔以‘觀星者’的‘星輝調節’與‘守夜人’的‘真視過濾’,再由‘混沌變量’承載並轉化信息流……或可一試。但……成功率不足三成。且‘萬寂共鳴水晶’被一群……因‘故事被篡改’而充滿怨憤的……‘狂亂回響’所盤踞。獲取水晶……本身便是九死一生。”
又一個艱難的抉擇。留在墓中,傷勢難愈,遲早被“回響”侵蝕或被發現。冒險獲取水晶療傷,則可能立刻葬身於“狂亂回響”之手。
幽影、星語者、晷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絕。沒有退路,唯有前行!
“告訴我們‘萬寂共鳴水晶’的具體位置和那些‘狂亂回響’的特性。”幽影沉聲道。
守墓人沉默片刻,一道包含著詳細情報的信息流湧入三人意識。位置、守衛者的特性、弱點、以及獲取和使用的禁忌,一一闡明。
“祝你們……好運。”守墓人的輪廓緩緩消散,“若成功……再回此地……悖論之石……會等待你們的選擇。”
塚內重歸寂靜,隻剩下那塊看似平凡的石塊,以及心中已然做出決斷的三人。
沒有片刻休息,三人立刻動身,沿著來路返回“哀悼長廊”。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守墓人提供的信息,她們不再被動抵禦回響的侵蝕,而是主動收斂氣息,小心翼翼地穿梭於無數“古世墓碑”之間。
哀悼長廊中段,景象愈發淒慘。這裡的“回響遺骸”大多散發著濃烈的不甘與怨憤,光影扭曲,仿佛有無數張痛苦的麵孔在無聲咆哮。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絕望。
按照指引,她們抵達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中央,懸浮著一塊巨大無比的、通體晶瑩剔透、內部卻仿佛封印著無數破碎星辰與凝固淚滴的——萬寂共鳴水晶!水晶散發著柔和而悲傷的光芒,其共鳴之力確實能撫平狂暴的信息流,但也吸引著周圍的“狂亂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