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的春夜尚帶料峭寒意,皇城之內,春耕宴的歡騰絲竹順著宮牆飄向遠方,燈火通明處儘是歌舞升平;而千裡之外的盛京,後金的金頂大帳內卻一片沉鬱,燭火搖曳間,映得帳中諸人神色凝重,空氣仿佛凝固成冰。
皇太極身著玄色貂裘,貂毛上還沾著關外的霜氣,他踞於正中的虎皮王座上,指節因用力攥緊而泛白,目光如炬,死死盯著案上攤開的遼東輿圖,突然猛地抬手,將案上的銀酒盞掃落在地。“哐當”一聲脆響,打破了帳內的死寂,酒液濺濕了輿圖上“西安”二字,也驚得帳下諸將紛紛垂首,不敢作聲。
“廢物!都是廢物!”皇太極的怒吼聲震得帳頂氈簾微微晃動,“西安一戰,八千鐵浮屠儘數折損,一萬兩千拐子馬隻剩殘部,八旗精銳傷亡過半!多鐸、阿濟格這兩個草包,率軍出征時何等囂張,歸來時卻隻剩寥寥數騎,簡直丟儘了我後金的顏麵!”
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目光掃過帳下躬身侍立的將領與文臣,最終落在站在一側的多爾袞身上。“多爾袞,你來說!如今遼東防務空虛,鬆花江以北儘是老弱婦孺,能戰之兵不足六萬,朱由檢平陝西、定山西、收青海,兵鋒正盛,若他揮師北上,我大金該如何抵擋?難道真要坐以待斃,讓明軍踏平盛京,覆滅我八旗基業?”
多爾袞一襲青緞勁裝,腰間挎著一柄鑲嵌寶石的彎刀,身形挺拔如鬆。他上前一步,拱手躬身,神色沉靜得與帳內的焦灼格格不入:“大汗息怒,暴怒無濟於事,隻會亂了軍心。西安兵敗雖是重創,但並非絕境。朱由檢雖平定西北,卻需分兵駐守各地,安撫流民、整頓吏治,短時間內難以抽出重兵北上,這正是我大金喘息之機。”
“喘息之機?”皇太極冷笑一聲,“如今明軍已拿下河西走廊,掐斷了草原與西域的聯係,若他們聯合草原各部對我大金合圍,我等腹背受敵,何來喘息之機?”
“大汗所言極是,河西走廊被占,確實是心腹大患。”多爾袞語氣沉穩,目光銳利如鷹,“但這也恰好能逼得草原諸部不得不與我大金結盟。科爾沁、喀爾喀、土默特東部,再加察哈爾餘部——這四部與我大金素有淵源,掌控草原十餘萬兵馬,皆是可用之兵。土默特西部曾降明、如今依附鄂爾多斯部,早已與東部離心,斷不可強求;但這四部不同,他們或與我大金聯姻,或曾受我大金庇護,如今明軍兵鋒已至草原邊緣,他們若不依附我大金,遲早會被明軍逐個擊破。”
他頓了頓,繼續道:“若能將這四部兵馬儘數調往遼東,我大金便可合八旗之力與蒙古鐵騎,共赴漠北奪下牧場。漠北草原水草豐美,可蓄養百萬戰馬,屆時我們便能重建鐵浮屠、拐子馬,再圖南下,與明軍一較高下!”
皇太極眼中的怒火漸漸消退,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光亮。他盯著多爾袞,語氣急切:“你說得對!事不宜遲,速傳旨意——哲哲身為中宮皇妃,即刻帶著海蘭珠、大玉兒回科爾沁部,以娘家親情遊說,勸其父奧巴台吉率部遷徙遼東;喀爾喀部與我大金世代交好,令他們即刻集結兵馬,不得延誤;土默特東部、察哈爾餘部,許以漠北分封之諾,承諾戰後牧場、人口儘歸他們處置,我大金隻求戰馬,讓他們儘數來歸!”
“大汗英明!”多爾袞躬身應道,“隻是草原各部心思各異,僅憑旨意恐難讓他們全然信服,還需一位能言善辯之人前往遊說,打消他們的顧慮。”
皇太極點點頭,目光轉向帳外,恰好看到範文程匆匆趕來的身影。“範文程到了!此事非他莫屬!”
話音剛落,範文程已掀簾而入。他身著青衫,風塵仆仆,顯然是剛從城外軍營趕來,見到帳內情景,連忙躬身行禮:“臣範文程,參見大汗!”
皇太極起身走下王座,上前一把攥住範文程的手腕,語氣急切而鄭重:“範先生,大金存亡係於一線!如今我已決意召集草原四部兵馬,共赴漠北,還請你即刻隨三位皇妃前往草原,遊說各部酋長!”
他湊近範文程,字字鏗鏘:“你告訴他們,明軍即將揮師草原,若不與大金同心,必遭屠戮!如今齊聚遼東,共入漠北奪馬場、抗明軍,事後漠南漠北儘皆分封,各得其所!我大金與他們唇齒相依,沒了他們,大金難抗大明;沒了大金,他們也難逃覆滅之災!”
範文程感受到皇太極掌心的力度與溫度,深知此事關乎後金生死存亡,他神色凝重,躬身叩首:“大汗放心!臣定不辱使命!此番前往草原,必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科爾沁、喀爾喀、土默特東部與察哈爾餘部,十萬蒙古鐵騎,必定如期入遼東,與大金共抗明軍!”
皇太極鬆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等候你的捷報!三位皇妃已收拾妥當,即刻便可啟程,沿途兵馬會全力護送,務必確保你們安全抵達科爾沁部!”
“臣遵旨!”範文程再次叩首,起身時眼中已燃起堅定的光芒。
次日天剛破曉,盛京城外的官道上,一隊精銳騎兵護送著三輛華麗的馬車與數名隨從,正迎著晨曦疾馳。馬車之內,哲哲、海蘭珠、大玉兒三位皇妃端坐,神色肅穆;馬車之外,範文程與護衛統領並馬而行,目光望向北方草原的方向,心中已然盤算好了遊說之策。
馬蹄踏碎晨霜,揚起陣陣塵土,金帳中的謀算,正化作草原上的急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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