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時間上午九點,香榭麗舍大街旁的寫字樓裡,陸沉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輕輕劃過玻璃上的晨霧。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染成焦糖色,一片片落在街道上,被早起的清潔工掃成整齊的小堆。他剛從醫院送完父親的早餐回來,西裝口袋裡還揣著醫生手寫的用藥提醒,紙上的字跡被體溫焐得有些模糊——“每日三次,飯後服用,避免情緒激動”,這行字像一根弦,時刻繃緊在他心裡。
辦公室裡還帶著清晨的微涼,複古的胡桃木辦公桌上,攤著一疊泛黃的公司架構圖,邊角被反複翻閱得卷起毛邊。最上麵那張用紅筆圈出的“核心團隊名單”,是許傑昨晚熬夜整理好發過來的,每個名字後麵都附著簡短的評估:“皮埃爾副總):十年行業經驗,熟悉日常運營,謹慎但執行力強”“索菲財務總監):嚴謹細致,曾處理過三次危機賬目,需重點溝通”“馬庫斯項目總監):創新能力強,但團隊協調力弱,需搭配副手”。
陸沉拿起名單,指尖在“皮埃爾”的名字上頓了頓。這位法國副總從父親創辦公司時就加入了,去年父親生病期間,他臨時主持過三個月工作,雖沒出大錯,卻因過於謹慎錯過了兩個重要合作。這次重組團隊,皮埃爾是關鍵——既要讓他放開手腳管日常,又要守住核心決策的底線,分寸得拿捏好。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了思緒,皮埃爾抱著一摞報表站在門口,深藍色西裝上還沾著些許晨露,手裡的皮質公文包邊角有些磨損,是用了五年的老款式。“陸總,您要的第三季度項目進展報表,還有各部門的人員調整申請,我都整理好了。”他的中文帶著淡淡的巴黎口音,每說一個字都格外認真,像是在斟酌用詞。
陸沉側身讓他進來,指著辦公桌對麵的椅子:“坐吧,皮埃爾。我們今天重點聊聊團隊重組的事,還有接下來的分工。”他將許傑整理的名單推過去,“這是我和許總昨晚梳理的核心團隊評估,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皮埃爾接過名單,從公文包裡掏出老花鏡戴上,手指順著名字一行行劃過,偶爾在紙上劃下幾道淺痕。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報表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項目停滯”的紅色標注上。“馬庫斯的項目組確實需要調整,”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沉了些,“上次和德國公司的合作,就是因為他和設計部溝通不暢,耽誤了交付時間。我建議給他配個專職協調員,比如莉娜——她之前在設計部待過,熟悉兩邊的流程。”
陸沉眼前一亮。莉娜這個名字他有印象,許傑的名單裡提過她“擅長跨部門溝通,去年促成了兩個小項目”,但沒敢貿然推薦——畢竟是調整老員工,怕皮埃爾有抵觸。“這個提議很好,”他拿起筆在“馬庫斯”後麵添上“配協調員莉娜”,“還有財務部門,索菲那邊的報表裡有幾個數據異常,許總昨晚遠程核對時發現的,可能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應收賬款。”
提到財務,皮埃爾的眉頭皺了皺:“索菲最近家裡有事,心思不太集中。我已經跟她談過了,給她放了兩天假,下周一回來後,我會盯著她重新核對。”他頓了頓,抬頭看向陸沉,眼神裡帶著一絲猶豫,“陸總,關於分工……您父親之前在時,核心決策和日常運營都是他一手抓,現在您想分開,具體怎麼界定?比如像供應商合同續簽,之前是我先擬方案,他最後簽字,現在……”
這正是陸沉要重點談的。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權責劃分表”,是他和許傑反複修改了三版的成果:“你看,核心決策包括這幾類——股東溝通、單筆超50萬歐元的合同審批、重大項目立項、管理層人事調整,這些由我負責;日常運營比如員工排班、客戶維護、供應商小額續簽、部門預算內支出,都交給你。這樣你不用事事請示,我也能騰出時間照顧我父親,還有和許總同步上海那邊的情況。”
皮埃爾接過表格,手指在“核心決策”和“日常運營”的分界線上反複摩挲。辦公室裡靜得能聽到窗外的鳥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點頭:“這樣劃分很清晰,我沒意見。隻是……有些老客戶可能更認您父親的麵子,比如勒梅爾先生,他的公司每年跟我們有近200萬的合作,下次續簽時,可能需要您出麵見一麵。”
“沒問題。”陸沉立刻答應,“勒梅爾先生那邊我來對接,你提前把續簽方案擬好就行。對了,我們還得建立一個固定機製,避免信息脫節——我想的是‘每周線上會議+月度實地考察’,你覺得怎麼樣?”
皮埃爾的眼睛亮了亮。之前父親在時,公司全靠“口頭交代”,遇到突發情況常常找不到人,他早就想建立規範的溝通機製。“每周幾開會?參會人員需要哪些?”他立刻拿出筆記本,筆尖懸在紙上,等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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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五下午三點,線上會議。”陸沉翻開日程本,上麵已經標好了下周的會議時間,“參會人員包括你、索菲、馬庫斯,還有各部門主管,主要同步本周進度、下周計劃,以及需要我決策的事項。月度實地考察的話,我打算每月中旬去一次分公司,比如裡昂、馬賽那邊,看看項目進展,和當地員工聊聊——你要是有空,也可以一起去。”
皮埃爾趕緊在筆記本上寫下“每周五1500線上會”“每月中旬分公司考察”,字跡比平時工整了不少。“這樣太好了,”他放下筆,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輕鬆,“之前裡昂分公司的項目進度一直不透明,有了實地考察,能及時發現問題。我這就去跟分公司負責人說,讓他們提前準備彙報材料。”
陸沉看著皮埃爾起身的背影,心裡也鬆了口氣。之前還擔心這位老員工會抵觸調整,沒想到溝通這麼順利——許傑說得對,“先尊重對方的經驗,再提出自己的想法”,果然管用。他拿起手機,給許傑發了條微信:“和皮埃爾聊完了,團隊重組和分工都定了,他還推薦莉娜給馬庫斯當協調員,比我們想的順利。”
沒過兩分鐘,許傑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屏幕裡的她剛洗完臉,臉上還帶著水珠,身後是孩子們的房間,隱約能聽到珩珩唱法語兒歌的聲音。“太好了,我還擔心皮埃爾會有抵觸呢。”她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到“法國公司梳理”那一頁,“財務那邊我再跟索菲對接一下,她昨天跟我提過應收賬款裡有三筆老賬,可能需要派人上門催款,我已經幫你整理了催款方案,一會兒發你郵箱。”
陸沉看著屏幕裡許傑眼底的青黑,心裡一陣愧疚。她在上海要管兩家公司,還要盯孩子們的語言訓練,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卻還記著法國公司的財務細節。“你彆太累了,”他輕聲說,“財務的事我讓皮埃爾先盯著,你重點顧好上海公司和孩子們就行。下周線上會議我跟索菲直接溝通,不用你再兩邊跑。”
“沒事,我這邊都安排好了。”許傑笑了笑,伸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對了,王雪剛才發來孩子們的視頻,珩珩今天在幼兒園用法語跟老師對話了,還得了小紅花,我轉發給你了,你有空看看。”
提到孩子們,陸沉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他點開許傑發來的視頻,畫麵裡的珩珩舉著小紅花,正對著鏡頭大聲說:“爸爸,我會說‘我今天很開心’啦!爺爺也要加油哦!”硯硯站在旁邊,手裡拿著畫紙,上麵畫著一個戴眼鏡的爺爺,旁邊寫著“爺爺快點好”。
“等會兒我去醫院給爸看看這個視頻,他肯定開心。”陸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手指輕輕撫摸著屏幕裡孩子們的笑臉,“之前還擔心公司梳理會耽誤陪爸的時間,現在有了分工和機製,我每天下午能多去醫院待兩個小時,陪他讀會兒報紙,說說話。”
許傑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這樣就好,爸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法國公司這邊你也彆太急,一步一步來,有我和皮埃爾幫你,肯定能理順。對了,下周的線上會議,我把上海公司的李總也拉進來,正好跟法國這邊對接一下合作的事——之前你提的‘上海文創產品出口法國’的想法,李總很感興趣,想跟馬庫斯聊聊具體方案。”
陸沉心裡一暖。他隻是隨口跟許傑提過一次這個想法,沒想到她記在了心裡,還主動對接了李總。“太好了,這個合作要是能成,不僅能幫法國公司拓展業務,還能聯動上海公司,一舉兩得。”他拿起筆,在日程本上寫下“對接上海文創合作”,旁邊畫了個小星星。
掛了視頻電話,陸沉看著桌上的“權責劃分表”和“會議機製表”,心裡踏實了不少。之前總覺得自己像個陀螺,一邊是父親的病情,一邊是公司的爛攤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團隊有了分工,溝通有了機製,終於不用事事親力親為了。
他拿起公文包,準備去醫院給父親送視頻。路過會議室時,正好看到皮埃爾在跟馬庫斯、莉娜開會,白板上已經畫好了新的項目推進表,馬庫斯正指著“德國合作補款”的條目,跟莉娜討論對接細節。聽到莉娜說“我下午就去設計部拿修改稿”,陸沉忍不住嘴角上揚——新的團隊,終於有了新的樣子。
醫院的病房裡,父親正靠在床頭看報紙。看到陸沉進來,他趕緊放下報紙,眼神裡滿是期待:“公司的事理順了嗎?沒太為難你吧?”
陸沉坐在床邊,把孩子們的視頻遞給父親:“您先看這個,珩珩和硯硯今天又進步了。公司的事也差不多了,我跟皮埃爾定了新的分工,以後日常運營他管,我隻負責核心決策,還建了每周會議和月度考察的機製,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忙了。”
父親看著視頻裡的孩子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眼角的皺紋裡滿是欣慰:“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你也彆太累,多抽點時間休息,爸還等著跟你一起回上海,看孩子們搭恐龍城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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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握住父親的手,指尖傳來父親溫熱的體溫:“會的,等您康複了,我們一家人一起回上海,好好團聚。”
下午三點,陸沉回到公司,剛坐下就收到了許傑發來的催款方案。他翻開方案,裡麵詳細列出了三筆老賬的客戶信息、欠款金額、逾期時間,還有具體的催款步驟——“第一步:電話溝通確認欠款金額;第二步:發送書麵催款函;第三步:上門拜訪若電話、函件無效)”,每一步都標注了負責人和時間節點。
他把方案轉發給皮埃爾,附帶消息:“按這個方案推進,有問題隨時跟我溝通。”沒過多久,皮埃爾回複:“已收到,我讓索菲今天下午就跟客戶電話溝通,下周會議上彙報進展。”
陸沉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心裡第一次有了“鬆口氣”的感覺。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他卻沒心思喝——不是因為忙,而是因為踏實。之前總覺得“長期駐守”是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現在有了團隊分工和溝通機製,這座山好像被劈成了小塊,隻要一步步搬,總能搬完。
他拿起手機,給王雪發了條微信:“今天孩子們表現很好,謝謝你們照顧。下周我爭取早點忙完,跟孩子們多視頻一會兒。”王雪很快回複:“放心吧,孩子們都很想你,每天都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我把他們的語言訓練記錄整理好了,晚上發給你。”
晚上七點,陸沉坐在醫院的陪護椅上,一邊陪父親說話,一邊看王雪發來的訓練記錄。記錄裡詳細寫著珩珩和硯硯當天的學習內容:“珩珩:學會5句法語日常對話,發音準確率90;硯硯:能完整複述3句短句,進步明顯”,後麵還附了一段孩子們讀句子的語音。
父親靠在床頭,聽著語音裡孩子們稚嫩的聲音,臉上滿是笑容:“阿沉,你看,咱們的付出都沒白費。公司理順了,孩子們進步了,我這病也在好,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陸沉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慨。是啊,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之前總覺得“平衡”是個遙不可及的詞,既要顧父親,又要顧公司,還要顧孩子;現在才明白,“平衡”不是“什麼都抓”,而是“抓重點、建機製、靠團隊”——把該放的權放出去,把該建的機製建起來,把身邊的人都拉進來,再重的擔子,也能一起扛。
巴黎的夜色漸漸濃了,病房裡的燈光柔和而溫暖。陸沉看著父親熟睡的臉龐,心裡充滿了希望。他知道,“法國公司梳理”隻是第一步,後麵還有很多事要做——跟進上海文創合作、催回老賬、穩定股東情緒;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焦慮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許傑在上海幫他盯著兩家公司,王雪在照顧孩子的同時幫他整理訓練記錄,皮埃爾在公司裡推進團隊重組,血蹄在上海打理網咖、接送孩子……這些人,像一束束微光,彙聚成照亮前路的光芒。
陸沉拿起手機,在“家庭與工作規劃”的文檔裡寫下:“1.下周推進上海文創合作對接;2.跟進財務催款進展;3.每周三、日固定和孩子們視頻;4.每月中旬分公司考察”。寫完後,他滿意地合上手機,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期待。
期待下周的線上會議,期待和孩子們的視頻,期待父親的康複,更期待不久後一家人團聚的那天。法國公司的梳理,不僅理順了業務,更理順了他心裡的焦慮;而這份“理順”,會帶著他,帶著這個家,一步步走向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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