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十七分,珊瑚海深水區。
硝煙未散的海風,裹挾著遠方才聽得見的爆炸餘韻與血肉焦糊味,吹拂在“墨爾本”號的艦橋上。
四艘袋鼠國海軍僅存的主力戰艦,正以決死的楔形隊形,破開染色的海浪,駛向那片剛剛被烈火洗禮過的地獄。
他們是“悉尼”號沉沒後,東海岸防線最後的機動力量,也是這個國度海上軍魂的最後具現:as“墨爾本”號,佩裡級護衛艦現代化改裝型),旗艦。as“布裡斯班”號,安紮克級護衛艦。as“紐卡斯爾”號,同屬安紮克級。as“達爾文”號,阿德萊德級護衛艦已加裝額外反潛套件)。
艦隊指揮官,海軍少將理查德·道森,指節發白地捏著一份加密命令。:
“……即刻前出至坐標點e7區域……最大強度打擊……爭取至少六小時……授權使用所有武器係統……無需考慮返航補給。”
“無需考慮返航。”
五十八歲的道森,服役四十年,見過風雨,送彆過同袍。
但如此直白、如此平靜地宣告一場全體赴死的衝鋒,他仍是第一次接到。
這不是命令,這是一場為國葬奏響的序曲。
他抬起眼,望向遠方海天交界處尚未散儘的導彈尾跡雲,那是陸軍和空軍兄弟用儘全部力量,為他們撕開的一道血口,鋪上的一段或許能通往敵方心臟的、燃燒的甬道。
“將軍,無人機最後傳回數據。”作戰參謀的聲音乾澀,遞上平板。
屏幕上,深海的聲呐成像圖依舊令人頭皮發麻。
即便遭到重創,剩餘的五隻“利維坦級生物母艦”仍如受傷的遠古神魔盤踞,無數中小型變異體從它們受損的軀體內溢出,瘋狂修補著防線。
那些被炸斷的礦物質輸送觸須在抽搐,被堵塞的熱液噴口在掙紮著試圖重啟。
“生態的航母戰鬥群……還在喘氣。”
道森低聲說,聲音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接近終點般的釋然。
“陸軍和空軍的兄弟們,把箭射到了靶心。”
“現在,該我們上前,把刀子捅進去,再擰一把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艦橋上每一張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龐,掃過窗外其他三艘同樣義無反顧的艦影。
“通信官。”
“在,將軍!”
致電全艦隊:我部已接收袋鼠之怒最終接力指令。
陸基與空中打擊已重創目標,創造寶貴窗口。
我海軍將士,當不負戰友開創之機,不負國民生存之托。
此去,目標唯敵心臟。無論返航,唯求勝果。
願南十字星照耀我等征程。
命令下達,艦隊再度加速。
破浪之聲,宛如悲歌的前奏。
深水之下,三艘“柯林斯”級潛艇已如幽靈般先行潛入戰場邊緣。
他們將是這場海葬中,最先與死神共舞的刺客。
海麵之上,四艘戰艦的輪廓在漸亮的晨曦中,拉出長長的、義無反顧的影子,駛向那片被鮮血、火焰與鋼鐵重新標記過的海域。
袋鼠國最後的導彈,已經隕落。
袋鼠國最後的戰機,已返航歸巢。
現在,輪到這四艘船,和船上的男男女女,去完成這場犧牲接力中,最後、也是最沉重的一棒了。
珊瑚海的波濤之下,陰影在蠕動,在重組,在憤怒。
而人類的艦隊,正朝著那片翻滾的陰影,發起文明在黃昏時刻的、最後一次,衝鋒。
淩晨五點二十一分,珊瑚海深水區,“柯林斯”級潛艇“法恩科姆”號。
潛艇艇長艾德裡安·萊恩中校盯著戰術屏幕,上麵閃爍著由水麵艦艇和殘留無人機拚湊出的實時戰場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