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兒在看什麼?”
玄燁的聲音忽然響起,正望著他出神的雲翩翩來不及思索,脫口而出:“廢話,當然是在看你啊!難不成看空氣?”
話音剛落,她便意識到失言,下意識掩住唇,假裝方才那句話從未出現過。
但看就是看了,沒看就是沒看。
玄燁卻隻是淡淡一笑。
這一笑宛若冰雪初融,月華驟亮,竟令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
反正也不是第一日相識,雲翩翩索性也不再拘著,腿一翹,大大方方地晃起腳尖:
“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接了下去:“也是,就算有,估計也沒人敢當麵跟你說。”
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兩人過往種種親密——雷雨中的相護、月下的低語、他指尖的溫度……
心念浮動間,一句話竟不過腦地溜出唇邊:“玄燁,你是不是喜歡我?”
此話一出,不僅玄燁微微一怔,連外頭駕車的秦風都手一抖,手中的韁繩險些鬆脫。
雲小姐竟就這麼直球挑破了?!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靜。
雲翩翩頓時後悔起來,這死嘴,怎麼就跑得比腦子還快!她剛剛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
隻見玄燁那張原本就令人不敢直視的容顏,此刻愈發驚心動魄,仿佛斂儘了世間光華。
雲翩翩心中暗嘖:這人是偷吃了什麼美顏仙丹不成?
玄燁之後的話語,她幾乎聽不真切,唯有那句如玉石相擊的嗓音清晰烙印心底:
“是,我心悅翩兒已久。若翩兒願意,我願以天下為聘,迎你做我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轟隆——
雲翩翩隻覺腦中如有驚雷炸開,臉頰瞬間燒灼起來。
他、他怎能如此直白?都不知羞的麼!
然而僅一瞬,她又驟然清醒。
玄燁說心悅她——可他說的是從前那個雲翩翩,還是如今這個她?
“等一下,你……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同嗎?”她聲音微緊,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就是…就是…”
若他認識從前那個她,為何在她最淒慘的時候從未出手?但凡他有過一絲袒護,原主又何至於落得那般結局……
思及此,她眼底的光彩漸漸黯淡下去。
而此刻,麵對千軍萬馬也從容不變的玄燁,竟第一次嘗到了緊張的滋味,掌心滲出薄汗。
雲翩翩深吸幾口氣,終於抬眸直視他,一字一句問道:“現在的我,和從前的我——你沒看出有什麼不同?”
她不信玄燁會不知從前的雲翩翩是何模樣。
卻見玄燁神色倏然端凝,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受萬人敬仰的攝政王、天下修士莫敢不尊的紫微宮玄掌教。
雲翩翩此刻心緒紛亂,仿佛一葉浮萍,不知該飄向何方——或許此生終難尋得歸宿。可若玄燁不能給她一個明白,她便是糾纏到底,也定要問出答案。
沒錯,她雲翩翩便是這般霸道,又如何!
“翩兒何曾有變化。”
玄燁語氣溫和,卻忽又頓住,存心吊人胃口似的,惹得她心頭微惱。
“若說真有變化……”他話音一轉,輕聲道,“翩兒可知,我初次見你時,你尚不足四歲,怯生生躲在雲世子懷中,見了我竟害怕得直往後縮。”
這算哪門子回答?雲翩翩一陣汗顏,這分明是在翻她的舊賬。
那般怯懦性子,確是原主無疑。
“但也並非毫無變化。”他聲線漸沉,如夜風拂過深潭,“我隻想知道——那夜在國公府荷塘邊與我暢談的雲翩翩,與眼前的你,是否是同一個人。”
今夜在這馬車之中,玄燁言談間隻稱“我”,再無“本座”、“本王”那般疏離,仿佛要將整顆心剖出來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