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好好送王爺出府。”
流雲應聲上前,恭敬地引著玄燁離去。
雲國公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短短的一瞬間仿佛又蒼老了幾分,頓時隻覺得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雲青陽依舊跪在地上,麵如土色,連大氣也不敢出。
雲國公的目光依次掃過眼前兩個被煙火熏得黢黑的人,終是化作一聲長歎:“流螢,先帶小姐回錦繡園梳洗。”
雲翩翩大概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事情,隻是自己現在這幅蓬頭垢麵、衣冠不整的樣子不說,全身漆黑,確實不適合見人。
她最後看了父親和祖父一眼,便安靜地隨著流螢離開了。
回到錦繡園,溫熱的水洗去一身煙灰與疲憊,重新梳妝更衣後,雲翩翩終於恢複了往日清麗。
她正準備前往主院,卻見流雲送完玄燁回來了。
“回來了?”雲翩翩漫不經心的開口。
“小姐,”流雲上前一步,有些猶豫,卻還是壓低聲音道:“攝政王臨行前,命奴婢將此信轉交給小姐。”
方才沐浴後的舒爽愜意,頓時被這句話打斷。
雲翩翩接過信件,打開後隻一眼,臉上倏地紅了。
信封上赫然寫著五個字:“翩翩兒親啟”。
她做賊似的迅速將信紙一掩,生怕被流雲和流螢瞧見。心跳卻不由加快了幾分……這人,怎麼敢這麼叫她?
大大方方的叫名字也就算了,還“翩翩兒”,玄燁怎麼說得出口的,當真是將不要臉發揮到極致了。
深呼吸了好幾口,總算將那股火氣壓下去。
在流螢二人麵前,強作鎮定地展開信箋,玄燁蒼勁有力的字跡頓時映入眼簾:
“翩翩兒,一日後,國公府正門外,本王來接你回紫微宮。”
信紙最下方,竟還毛筆勾勒,描繪出兩個憨態可掬的小人——分明就是q版的她與玄燁!
並且兩人的手相牽,說不儘的曖昧。
雲翩翩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耳根卻不受控製地燙了起來。
好你個玄燁,平日裡冷得像塊冰,居然還有這般…童心未泯的時候?
她故作隨意地將信箋折好,扔進儲物袋中,嘴角卻忍不住悄悄彎起一個不小的弧度。
該說不說,這般模樣的玄燁,竟讓她覺得…有點可愛。
踏入議事廳,一股遠比之前還要凝重的氣氛便沉沉壓了下來。
廳堂正中,雲青陽又一次跪在那裡,頭深深垂下。
雲翩翩不動聲色地走到父親雲青峰身旁坐下。
父女二人皆已重新梳洗,換上了整潔衣衫,早先那副煙熏火燎的狼狽模樣蕩然無存。
“翩兒來啦?”雲青峰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隻要見到女兒,他的心情便好像烏雲般散儘,還順手將一碟點心和熱茶推到她麵前。
雲翩翩輕輕將點心放下,低聲道:“謝謝爹爹,已經審完了?”她更關心的是這個。
然而,雲青峰隨後道出的原委,卻讓雲翩翩覺得難以置信。
原來,那日雲青陽受了家法後,竟又偷偷溜回二房同蘭姨娘依依惜彆了好一陣,直至夜深才磨蹭著進了祠堂。
誰知他跪著竟打起瞌睡,就連夜風吹倒燭台也渾然不覺,最終導致大火燎原。
待他驚醒的時候,火勢早已無法控製。
他驚慌失措,第一反應不是喊人救火,而是倉皇逃回二房,胡亂抓了些金銀細軟就想翻牆逃出國公府。
卻沒想到,剛爬上牆頭,就被早已埋伏在外的秦風抓了個正著。
起火,逃跑,被抓……這幾個詞連在一起,雲翩翩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罰他入祠堂本是為了靜思己過,他倒好,非但酣睡誤事,竟還因自己的過失燒了祖宗祠堂!
就連身後的流螢也暗自攥緊了拳頭,低聲忿忿:“這二爺也太不著調了!”
雲國公端坐於主位之上,仿佛一夕之間又蒼老了許多。他靜默良久,終是沉聲開口,每一個字都透著徹底的失望:“逆子!受家法竟致祠堂焚毀…我已管不了你。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
此言一出,無異於將二房徹底逐出國公府——他們的興衰榮辱,自此與雲氏一族再無乾係。
雲翩翩不由得歎氣,隻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來。
雲青陽也就罷了,可二房的那幾個孩子呢?竟也不為他們打算,他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