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浸透了衣袍,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走所剩無幾的體溫。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苔蘚的腥味,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金屬鏽蝕又帶著奇異腥甜的陳舊氣味。
淩塵背靠著濕滑冰冷的岩壁,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背後的傷口,帶來針紮似的疼痛。他緊緊抱著依舊昏迷的阿星,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這片未知的地下空間。
紫獸甩乾了皮毛上的水珠,警惕地豎起耳朵,玉角上閃爍著微光,感知著周圍的動靜,發出低沉的、不安的嗚咽聲。
這裡安靜得可怕,隻有暗河流淌的潺潺水聲,以及水珠從頭頂鐘乳石滴落的、間隔漫長的“嘀嗒”聲,反而更襯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岩壁上那些古老的刻痕和詭異的壁畫,如同無聲的呐喊,訴說著萬古前的血腥與絕望,讓這片黑暗的空間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淩塵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最後一句警告上——【紫髓之源,萬物歸寂】【勿近!勿觸!勿信!】
父親信中提到的離開之路,為何會指向如此凶險之地?是彆無選擇,還是其中另有玄機?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停留在原地絕非良策。黃蠍老人雖被暫時阻隔,但誰也不知道那老怪物會不會找到其他方法追下來。必須儘快找到出路!
他仔細感知著懷中令牌、戒指以及阿星眉心印記傳來的微弱共鳴。共鳴的方向,明確指向暗河流淌而來的上遊深處,而非下遊。
上遊,正是那壁畫中所指的、進行恐怖獻祭的方向!
去,還是不去?
淩塵隻猶豫了一瞬,眼中便閃過決然。他沒有選擇。下遊或許安全,但更可能是一條死路或繞回原地。唯有這詭異的共鳴,或許是父親留下的唯一指引。
他再次將阿星仔細固定在背上,確認紫獸狀態尚可,便毅然循著那微弱的共鳴,沿著暗河邊緣,向上遊小心翼翼地步步深入。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布滿了滑膩的碎石和深不見底的水窪。光線愈發暗淡,隻有零星的發光苔蘚如同鬼火般點綴在黑暗中,勉強照亮方寸之地。
通道逐漸變得寬闊,兩側的岩壁出現了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粗糙的鑿印密密麻麻,延伸向黑暗深處。地上開始出現一些散落的、鏽蝕得幾乎不成形的金屬工具殘骸,以及一些破碎的、早已失去光澤的紫色晶石碎塊。
這裡,似乎就是壁畫中描繪的那條古老礦道。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淩塵猛地停下了腳步。
前方的礦道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主道繼續沿暗河向上,而另一條稍窄的支路,則通向側方一個巨大的、如同張開的巨口般的礦洞。
而那詭異的共鳴感,在此地竟然一分為二!一股依舊指向暗河上遊主道,而另一股稍弱些的,卻清晰地指向那個側方的礦洞!
更讓淩塵瞳孔收縮的是,在那側方礦洞的入口處,他竟然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剛剛熄滅不久的…篝火餘燼?!
有人?!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在這地底深處?!
淩塵瞬間屏住呼吸,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對紫獸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無聲息地摸到礦洞入口旁,小心翼翼地向內望去。
礦洞內部頗為寬敞,地麵散落著更多的開采工具和廢棄礦簍,角落裡堆著一些挖掘出來的、毫無價值的伴生岩石。洞壁之上,同樣刻滿了那些絕望的奴工刻痕。
而在礦洞中央,那堆篝火餘燼旁,竟然真的坐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入口,蜷縮在地上,身上裹著一件破爛肮臟的皮襖,頭發如同枯草般雜亂,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又仿佛…已經死了。
淩塵眉頭緊鎖,神魂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內探去。
沒有生命氣息!也沒有能量波動!那就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屍體!
他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未減。這屍體看起來死了有些時日了,但那篝火…分明是不久前才熄滅的!
他示意紫獸守在洞口,自己握著短刀,極其緩慢地、無聲地靠近那具屍體。
越靠近,那股陳舊的血腥味和屍臭味就越發明顯。
終於,他繞到了屍體的正麵。
看清對方麵容的瞬間,縱然以淩塵的心境,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那確實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屍體,麵部肌肉乾癟萎縮,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雙眼是兩個空洞,嘴巴張得極大,仿佛死前經曆了極致的恐懼。他的死亡姿勢極其怪異,雙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
而讓淩塵心驚的,並非這恐怖的死狀,而是…這具屍體身上穿著的,竟然是淩家護衛的服飾!雖然破爛肮臟,但那獨特的紋飾絕不會錯!
是淩家的人!而且很可能是之前派進來探索黑風山脈異動的先遣隊員之一!他竟然死在了這裡?看這死狀,絕非被妖獸所殺,更像是…受到了某種極端的精神衝擊或者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