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骨頭徹底散了架,沒了動靜。林子裡又變回那種能憋死人的安靜,隻有淩塵自己呼哧帶喘的動靜,還有背後傷口一蹦一蹦的疼提醒著他,剛才不是幻覺。
他盯著骷髏最後指的那個方向,密林深處黑黢黢的,像張等著吃人的大嘴。心裡頭直罵娘,這算哪門子指路?指條黃泉路還差不多。
可還能咋整?留在這兒,等著傷重不治,或者再來點彆的什麼鬼東西?那骷髏雖然邪門,但最後那一下,總覺得有點名堂。
“媽的…”他啐了一口,忍著暈乎勁兒,再次彎下腰,把阿星往身上拽。這次紫獸沒再咬衣角,而是繞著他焦躁地轉了兩圈,小鼻子不停嗅著骷髏指的方向,喉嚨裡發出既警惕又有點…好奇的咕嚕聲。
“你也覺得那邊有東西?”淩塵喘著氣問。
紫獸“咿”了一聲,算是回應,但那小眼神裡的不確定藏不住。
死馬當活馬醫吧。
淩塵不再猶豫,半背半拖著阿星,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那方向挪。每走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似的,背後的血就沒停過,眼前一陣陣發黑,全憑一股不想就這麼玩完的狠勁撐著。
越往那邊走,林子越發不對勁。
樹越來越密,枝杈扭曲得奇形怪狀,跟鬼爪子似的伸著,幾乎把頭頂那點慘白的天光全遮沒了。地上厚厚的腐葉層踩上去咕嘰咕嘰響,那股子陰冷潮濕的黴味兒混著淡淡的腐臭,直往鼻子裡鑽。
安靜得嚇人。好像這林子裡所有的活物,連帶著風,都死絕了。
紫獸也越來越不安,鱗片微微炸著,緊緊貼著淩塵的腳踝,不肯離遠半步。
淩塵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手裡的枯枝攥得死緊,眼睛不夠用似的四處掃瞄,總覺得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裡,隨時會再蹦出點什麼來。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實在撐不住了,靠著一棵格外粗壯、樹皮都爛得發黑的老樹直喘粗氣,汗珠子混著血水往下淌。
就在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厥過去的時候,前麵的紫獸突然停下了,小腦袋昂著,對著前方發出一種極其輕微的、帶著困惑的“咿…?”聲。
淩塵勉強抬頭望去。
前麵不遠,樹木似乎稀疏了一些,隱約能看到一片不大的林間空地。而空地的中央…好像立著個什麼東西。
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輪廓不像樹,方方正正的。
他喘勻了兩口氣,咬著牙又往前挪了幾步。
看清了。
那竟然是一塊碑。
一塊通體漆黑、約莫半人高的石碑,就那麼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中央,周圍連根草都沒有,地麵是一種詭異的焦黑色。
石碑的材質看不出來,非金非石,表麵光滑無比,卻一絲光澤都沒有,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上麵似乎刻著些什麼東西,但隔得遠,看不清楚。
這鬼地方,怎麼會有塊碑?
誰立的?給誰立的?
淩塵心裡直犯嘀咕,警惕性拉到了最高。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碑立在這兒,怎麼看怎麼邪門。
他不敢貿然靠近,隔著一段距離仔細觀察。
那碑靜靜地立在那兒,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也沒有任何異常,就是死寂。可越是這樣,越讓人心裡發毛。
紫獸也變得異常安靜,不再焦躁,隻是歪著頭,一雙星辰眼眸死死盯著那石碑,像是在努力辨認什麼。
淩塵眯著眼,極力想看清碑上的刻紋。那些紋路似乎極其古老複雜,不像他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倒更像是一些扭曲的符號或…傷痕?
他下意識地,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就在他腳步落下的瞬間——
異變突生!
他身後那棵靠著喘氣的、樹皮爛得發黑的老樹,一根低垂的、枯死的枝椏,毫無征兆地、如同活過來的毒蛇般,猛地向他脖頸纏勒過來!
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股子陳腐的惡意!
淩塵根本沒想到攻擊會來自身後這棵看似無害的爛樹!等察覺到風聲,那枯槁冰冷的樹枝已經快要碰到他的皮膚!
他嚇得魂飛魄散,想要躲閃,可重傷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空地中央那塊一直死寂的黑碑,表麵那些扭曲的刻紋,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刺目的光,而是一種極其幽暗、深沉的烏光,一閃即逝!
與此同時,那根襲向淩塵的枯死枝椏,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攥住,瞬間僵在半空,然後…“噗”地一聲,毫無征兆地化為了齏粉,簌簌落下!
連帶著整棵爛樹,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種類似哀嚎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然後徹底沒了聲息,仿佛剛才那一下抽乾了它所有的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