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狹窄。還有一股子越來越濃的、嗆得人喉嚨發癢的怪味兒。
淩塵背著阿星,在這該死的管道裡吭哧吭哧地爬,感覺自己像個打洞的耗子。每挪一下,胳膊肘和膝蓋就蹭在粗糙冰冷的金屬壁上,火辣辣地疼。背後的阿星死沉,呼吸倒是比剛才穩了點,但依舊昏迷不醒,腦袋耷拉在他頸窩裡,冰涼的頭發絲蹭得他癢癢。
唯一的好消息是,後麵那鐵皮疙瘩砸牆的動靜好像漸漸遠了,小了。那堵突然落下的隔斷牆比想象中結實。
可這他媽又通向哪兒呢?
管道像是沒有儘頭,一直往下傾斜,拐來拐去。空氣裡那股怪味越來越重,像是濃硫酸混著鐵鏽,吸進去鼻子嗓子都難受。管道壁也開始變得不對勁,摸上去濕漉漉、滑膩膩的,有些地方甚至坑坑窪窪,像是被什麼強酸腐蝕過。
“這什麼鬼地方…”淩塵喘著粗氣,心裡直罵娘。剛擺脫一個要命的,彆又掉進另一個化學池子裡。
他停下來歇口氣,把阿星往上顛了顛。黑暗裡,隻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氣聲,還有…滴答…滴答…
嗯?水聲?
他側耳細聽。確實有極其微弱的水滴聲,從管道更深處傳來。不是上麵那種漏水,更像是…某種液體有規律地滴落。
他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這腐蝕痕跡,這怪味,這水滴聲…
他咬著牙,繼續往前爬。又爬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似乎隱約透來一點極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線?是一種沉悶的、帶著點慘綠色的光。
管道也到了儘頭,出口外麵似乎是一個相對開闊一點的空間。
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出口邊緣,探頭往外望。
隻看了一眼,頭皮就炸了。
外麵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的深井狀空間。井壁不再是粗糙的金屬,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流淌的、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粘稠苔蘚!就是這玩意兒發出的光,照亮了這個詭異的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極其濃烈的腐蝕性氣味,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綠色的酸霧如同有生命般緩緩飄蕩,碰到井壁上裸露的金屬,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冒出白煙。
下方深不見底,隻能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規律地從深淵處傳來,每一聲都讓人心驚肉跳。而上方,同樣望不到頂,隻有更多的綠色苔蘚和飄蕩的酸霧。
他所在的管道出口,僅僅是井壁上無數個類似出口中的一個,像蜂巢一樣密密麻麻。
這根本不是什麼出路,這他媽是個巨大的腐蝕處理井!或者是某個能源核心泄露後形成的絕地!
完了…這下真完了。
淩塵心裡拔涼拔涼的。往前是死路,後退…後麵那鐵皮疙瘩不知道走了沒。
他正絕望間,目光掃過對麵井壁。在層層疊疊的慘綠色苔蘚覆蓋下,對麵似乎也有一個類似的管道出口。而且,那個出口邊緣的苔蘚…好像有被輕微破壞過的痕跡?像是最近有什麼東西從裡麵爬出來過?
難道有彆的路?
可這幾十米寬的井壁,怎麼過去?飛過去嗎?下麵可是萬丈深淵加化骨水!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
滴答。
一滴濃稠的、散發著強烈酸味的綠色液體,從他正上方的井壁苔蘚上彙聚、滴落,正好掉在他扒著出口邊緣的手指前方不到一寸的地方!
嗤!
金屬邊緣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小坑,冒起刺鼻的白煙!
淩塵嚇得猛地把手縮回來,心臟狂跳。
這鬼地方不能待!隨時可能被上麵滴下來的酸液融了!
必須想辦法到對麵去!
他焦急地四處打量,突然發現,在井壁上,那些慘綠色苔蘚覆蓋的間隙,似乎鑲嵌著一些早已廢棄的、鏽蝕嚴重的金屬梯和走道骨架!雖然大多已經斷裂、腐爛,但或許…還有能借力的地方?
賭了!總比在這等死強!
他深吸一口那嗆人的空氣,肺部一陣灼痛。他解下身上那根快散架的布條,把阿星更緊地捆在自己背上,確認捆結實了。
“抱緊了,丫頭,咱得玩命了。”他低聲對昏迷的阿星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見。
然後,他看準斜下方一處看起來還算完整的金屬梯骨架,猛地探出身,用儘全身力氣,縱身一躍!
呼!
身體在空中劃過,冷風夾雜著酸霧刮過臉頰。他拚命伸長手臂,終於——啪!雙手死死抓住了那冰冷鏽蝕的梯子骨架!
嘎吱…!
骨架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下一沉,鏽屑簌簌落下,但總算撐住了!
淩塵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不敢停留,像隻壁虎一樣,沿著那些殘破不堪的梯子和凸起,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對麵挪動。
每一步都驚心動魄。腳下的支撐隨時可能斷裂,頭頂時不時有酸液滴落,他必須極度小心地躲避。酸霧腐蝕著他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背後阿星的重量更是巨大的負擔。
有好幾次,他腳下一滑,差點直接摔下深淵,全憑一股狠勁硬生生扒住凸起才沒掉下去。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早已酸痛欲裂,背後的傷口更是疼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