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塵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在狹窄的旋轉階梯中不受控製地急速下墜。背後的阿星輕得像個紙人，呼吸微弱，眉心那點淚痕般的黑印在黑暗中隱隱發著微光。紫獸緊緊扒著他的肩頭，喉嚨裡發出不安的嗚咽，玉角上的電光忽明忽暗，映照出腳下仿佛無窮無儘的幽暗。
他拚命想穩住身形，但階梯的角度太過陡峭，內息又幾近枯竭，隻能勉強護住阿星，任由下墜的勢頭帶著他們衝向未知的深處。上方，黃蠍老人那老東西氣急敗壞的怒吼隱隱傳來，似乎被那棺槨最後的異動和正在閉合的入口暫時阻隔，但這肯定拖延不了太久。那老怪物手段陰毒，絕不會輕易放棄。
“得再快一點……”淩塵咬著牙，忍著全身骨頭仿佛散架般的劇痛，試圖在旋轉中調整姿勢，讓下墜的速度更快些。這鬼階梯也不知道有多長，儘頭到底是什麼？父親信裡隻含糊地提到是離開之路，可沒說下麵具體情況。萬一是個死胡同，或者更糟，直接通向地心岩漿……
就在他心思電轉之際，異變發生了！
周圍原本相對穩定的石壁，突然開始變得……模糊。不是視覺上的模糊，而是空間意義上的扭曲。堅硬的、銘刻著古老符文的階梯材質，仿佛在水中投入了石子，蕩開一圈圈漣漪般的波紋。光線變得光怪陸離，色彩剝離又重組，耳邊呼嘯的風聲裡，開始夾雜起一些意義不明的低語、破碎的嘶吼、甚至還有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金鐵交鳴之聲。
“空間不穩定？這時空裂隙的影響已經滲透到這裡了？”淩塵心頭一緊，想起了父親筆記中關於此地涉及“星界”、“遠古戰爭”的隻言片語。這鬼地方，果然沒那麼簡單！
下墜的感覺也變得詭異起來。不再是單純的自由落體，時而感覺身體被無形之力猛地拉扯向一側，時而又像是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驟減。失重與超重交替出現，饒是以淩塵的神魂強度，也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惡心欲嘔。
“咿……呀！”紫獸顯然更不適應這種環境，它身上的鱗片都炸了起來，四隻小爪子死死摳進淩塵的皮肉裡，叫聲帶著明顯的驚慌。它那雙星辰般的瞳孔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扭曲的光影，似乎能看見一些淩塵看不見的東西。
突然，左側的“牆壁”——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牆壁的話——如同簾幕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開一道口子！裂口後麵並非堅實的岩石，而是一片混沌的、閃爍著無數破碎影像的虛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中傳來，要將他們拉扯進去！
“小心！”淩塵低吼一聲，幾乎是本能地，將殘存的所有力量灌注於右腳，狠狠蹬在右側尚且完好的階梯邊緣，身體借力猛地向右側旋開！
呼！
那股吸力擦著他們的身體掠過，將淩塵本就破爛的衣袍又撕下一大塊，碎片瞬間就被卷入那片混沌虛空中，消失不見。驚魂未定間，淩塵瞥見那裂口內一閃而過的景象——那似乎是一片古老的戰場，斷戟殘戈漂浮，巨大的、非人形的骸骨在星空間沉浮，一道橫貫星河的劍光仿佛凝固了永恒……
畫麵一閃而逝，裂口迅速彌合。
但淩塵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剛才若是被卷進去，恐怕瞬間就會被混亂的時空之力撕成碎片，或者放逐到某個未知的時空角落，永世不得超生。
“這鬼地方……簡直比麵對黃蠍那老狗還凶險！”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心有餘悸。這下墜之路，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崩潰的時空邊緣徘徊。
他更加小心地感知著周圍的空間波動，試圖尋找相對穩定的路徑。神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著，但他不敢有絲毫鬆懈。阿星依舊昏迷，紫獸雖然靈異，但在這種涉及空間法則的層麵，能提供的幫助也有限。
下墜還在繼續，周圍的異象愈發頻繁。有時會看到漂浮的、散發著微光的奇異植物幻影；有時會聽到悠揚卻空洞的古老歌謠；甚至有一次，他們仿佛穿過了一片冰冷的“雨區”，那“雨水”竟是凝固的時間碎片，打在皮膚上，帶來一種瞬間衰老又瞬間複蘇的錯亂感。
淩塵緊守心神，不敢被這些幻象迷惑。他知道，這些很可能都是不同時空的碎片投影，一旦沉溺，神魂就可能被同化或撕裂。
就在他感覺神魂即將耗儘，快要無法維持清醒時，腳下猛然一空！
並非階梯到了儘頭，而是……階梯消失了！
他們衝出了那條旋轉向下的通道，落入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廣闊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仿佛置身於一片浩瀚的星雲內部。周圍是緩緩旋轉的、色彩迷離的能量流，如同一條條溫柔的星河。遠處，有點點“星光”閃爍，但那並非真實的星辰，而是一個個大小不一、明滅不定的……空間氣泡！
每一個氣泡內部，都封印著不同的景象：有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原始森林；有的是一座燃燒著烈焰的火山；有的則是一座冰冷死寂的鋼鐵城市……它們如同肥皂泡般漂浮在這片奇異的空間中，彼此之間隔著扭曲的、肉眼可見的空間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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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淩塵三人，正漂浮在這片“氣泡星河”的邊緣，失去了重力，無所依憑。
“這裡是……時空節點的交彙處？”淩塵震撼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根據前世零星的記憶判斷。這種地方，往往連接著諸多不同的世界或時空碎片，是極其罕見也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父親所說的離開之路，難道是要穿過這些時空氣泡中的一個？
可哪個才是正確的？選錯了，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他嘗試調動力量，發現在這裡，內息的運轉都變得滯澀困難，仿佛被某種無形的規則壓製。唯有神魂之力，似乎還能勉強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