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倒在地上,血從胸口那個洞裡往外咕嘟咕嘟冒,把身下的草染紅了一大片。他眼睛還睜著,盯著我,嘴唇動了動,沒出聲,但口型像是說:“跑。”
獨眼女人已經走到十步開外。她身後那兩個狙擊手沒動,還站在草甸邊緣,槍口對著我們,姿勢穩得像兩尊雕塑。
“u盤。”女人又說了一遍,聲音冷得像冬天河麵上的冰,“彆讓我說第三遍。”
我慢慢舉起手。娘在我身後,靠在那棵樹上,呼吸很重,但沒說話。
“你殺了阿七。”我說,“怎麼保證不會殺我們?”
“我不需要保證。”女人槍口微微抬了抬,“你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交出u盤,死得痛快點;不交,死得慢點。選。”
她說話的時候,左眼那個黑眼罩在陽光下反著光,看著怪瘮人。不是普通布料,像是某種金屬材質,表麵還有細密的紋路。
我手伸進懷裡。摸到的是禁製盤——還剩一次能量。但距離太遠,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血晶石碎片也在發燙,但燙得沒規律,時強時弱。
“我數到三。”女人說,“一。”
我把禁製盤掏出來,但不是遞過去,而是握在手心。“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女人眼神微動。“禁製盤原型機。吳文彬給你的?”
“他說這玩意兒能引爆晶石細胞。”我盯著她的眼罩,“你左眼……是不是也裝了晶石?”
女人笑了。不是好笑,是那種“你猜對了但沒什麼用”的笑。“觀察力不錯。但沒用。”她抬起左手,掀起眼罩一角——下麵不是空眼眶,是一顆暗紅色的、晶體狀的眼球,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公司最新型號,‘鷹眼3型’。不光能看見可見光,還能看見能量流動。比如你手裡那塊碎片,現在正在劇烈波動,說明你在想辦法。”
操。被看穿了。
“二。”
我深吸一口氣。“u盤不在我身上。我埋在山裡了。”
“撒謊。”女人搖頭,“鷹眼能看見你胸口有高密度金屬反應,形狀和u盤吻合。最後一次機會——”
她話沒說完,娘突然動了。
不是衝過去,是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往地上一砸。是個金屬小球,落地的瞬間炸開一團刺眼的白光,還伴隨著尖銳的、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噪音。
閃光彈。
我本能閉眼,但還是被強光刺得眼淚直流。耳邊嗡嗡響,什麼都聽不見。憑著記憶,我撲向娘的方向,摸到她,架起來就跑。
不知道方向,隻管往前衝。草很深,快到膝蓋,跑起來磕磕絆絆。背後傳來槍聲——悶響,裝了消音器的那種。子彈打在身邊的草地裡,噗噗作響。
跑出大概五十米,我回頭瞥了一眼。白光散了,那三個狙擊手正在追,但速度不快——他們戴著護目鏡,但耳朵可能也被震到了。
娘手裡的閃光彈不止一顆。她又掏出一個,往身後扔。這次沒炸出白光,炸出的是濃煙,灰黑色的,瞬間彌漫開來,把整片草甸都罩住了。
煙裡有股怪味,像燒焦的塑料混著辣椒。我吸進去一口,嗆得直咳嗽。但追兵的咳嗽聲更厲害——他們沒防備這個。
我們趁機衝進草甸另一頭的林子。一進林子,光線暗下來,視線好了些。娘已經站不穩了,全靠我架著。她腿上的傷又開始流血,繃帶全紅了。
“往左。”她喘著氣說,“有條獵人小路,能通到溪穀。”
我照她說的走。小路很隱蔽,幾乎被雜草蓋住了,但仔細看能看出有人踩過的痕跡。走了大概十分鐘,後麵沒動靜了,但不敢停。
又走了一刻鐘,前麵傳來水聲。是條小溪,水很清。我們在溪邊停下,我扶著娘坐下,檢查她的腿。骨折的地方腫得嚇人,皮膚發紫。
“得固定。”我說著,從旁邊樹上折了兩根還算直的樹枝,又撕了衣服當繃帶,給她簡單固定了一下。娘咬著牙,一聲不吭,但額頭全是汗。
“剛才那個閃光彈……”我問。
“老陳給的。”娘靠在石頭上,閉著眼,“他說萬一出事,能救命。沒想到真用上了。”
“那些人是誰?不是普通公司的人。”
“公司‘清理隊’。”娘睜開眼,眼神很冷,“專門處理棘手目標的特種部隊。那個獨眼女人代號‘夜梟’,是清理隊的頭兒之一。她左眼確實是晶石植入體,能看見能量流動,所以你的血晶石碎片在她麵前藏不住。”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u盤……”
“u盤不能給她。”娘從懷裡掏出那個金屬u盤——原來她一直貼身藏著,“這裡麵不隻是祭壇坐標,還有‘牧羊人’的真實身份,以及他的弱點。如果落到公司手裡,破門會就全完了。”
“牧羊人到底是誰?”
娘看著我,沉默了很久。“我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
“為什麼?”
“因為知道的人都會死。”她聲音很低,“老陳知道,所以他死了。周安知道,所以他死了。你爹……可能也知道一部分,所以他必須把血晶石藏起來,躲了二十年,最後還是沒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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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嘩嘩流著。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斑斑駁駁的。很安靜,安靜得不真實。
我拿出水袋,灌了兩口,又遞給娘。她喝了一點,然後說:“我們得分開走。”
“什麼?”
“夜梟能追蹤血晶石信號,你跟我在一起,我們倆都跑不掉。”娘把u盤塞進我手裡,“你往北走,去‘遺忘之城’。那地方在地圖上沒有,但破門會的人都知道怎麼去。到了那兒,找‘鐵匠王’,把u盤給他,他會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呢?”
“我往西,引開他們。”娘笑了笑,笑得很淡,“我這腿,跑不遠了。但給你爭取點時間,夠了。”
“不行!”我抓住她的手腕,“要死一起死。”
“彆說傻話。”娘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像小時候那樣,“你爹用命保你,我不能讓他白死。你得活著,把u盤裡的東西帶出去,把牧羊人揪出來。這是你爹、老陳、還有所有死去的人……最後的希望。”
她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錘子砸在我心上。
“可是——”
“沒有可是。”娘打斷我,“記住,到了遺忘之城,彆輕易相信任何人。就連鐵匠王……也要小心驗證。破門會裡有內鬼,而且職位不低。我懷疑夜梟能這麼快找到影鎮,就是內鬼通風報信。”
她從脖子上解下一條項鏈,鏈子很細,吊墜是個小小的金屬片,刻著三道波浪線。“這是我跟你爹的定情信物,也是破門會高級成員的憑證。戴著它,鐵匠王會認你。”
我接過項鏈,金屬還帶著她的體溫。手在抖。
“走吧。”娘推了我一把,“趁他們還沒追上來。”
我站著沒動。腳下像生了根。
娘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最後一個小球——比剛才的閃光彈小,通體黑色。“再不走,我就用這個了。這是聲波彈,引爆範圍三十米,無差彆攻擊。你要看著我死在這兒嗎?”
她在逼我走。用最殘忍的方式。
我咬緊牙,轉身往北走。走了幾步,回頭看她。她還靠在那塊石頭上,看著我,揮了揮手,像小時候送我去上學。
眼睛很酸。我扭頭,加快腳步。
剛走出幾十米,身後傳來槍聲。很密集,不止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