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空氣微涼。
威廉正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在通往主教學樓的林蔭道上。
他身邊半步之後,跟著幫威廉拿著文具的切茜婭,少女裙擺下露出的白色絲襪包裹著線條優美的長腿,每一步都輕盈無聲。
然而,今日她粉色的眼眸的視線卻有些飄忽,仿佛靈魂的一部分正遊離在彆處。
“切茜婭?”威廉停下腳步,側頭看向她。少女仿佛沒聽見,依舊保持著勻速前進的姿態,直到差點撞上威廉的後背才猛地驚醒。
“啊!少爺?”切茜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後退半步,臉上瞬間掛起那副無懈可擊的、帶著歉意的溫柔微笑。
“抱歉少爺,我剛才…在想玫瑰商會新一批藥材入庫的清單,有些走神了。”她微微欠身,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
威廉挑了挑眉,看著她略顯失神的樣子,沒有戳破這顯而易見的借口。他伸手想接過她手裡的文具袋:“看你好像沒睡醒的樣子。昨晚熬夜了?”
“不,不用少爺!”切茜婭下意識地將文具袋往懷裡收了收,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固執,笑容更加柔和。
“這是我分內的事。而且少爺今天要考試,保持輕鬆就好。”她微微揚起臉,晨光落在她精致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威廉聳聳肩,沒再堅持。他了解切茜婭,在“侍奉”這件事上,她有著近乎偏執的執著。
兩人並肩走進宏偉的教學樓,空氣中彌漫著羊皮紙、墨水以及年輕學子們特有的緊張和期待混合的氣息。
畢業考試的最後一門筆試——《大陸通史與實戰理論綜合》,就在一間寬敞明亮的階梯教室進行。
陽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威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切茜婭則安靜地坐在他斜後方的座位上。
試卷發下,教室內隻剩下筆尖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威廉拿起筆,目光掃過題目,嘴角勾起一絲從容的笑意。
讓這些題目對他而言幾乎毫無難度。他運筆如飛,字跡沉穩有力,思路清晰。
然而,斜後方的切茜婭卻始終無法完全集中精神。她的目光看似落在手中的考卷上,實則頻頻飄向威廉的背影。
看著他挺直的脊背,看著他偶爾停下筆思考時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他因為順暢答題而輕輕敲擊桌麵的指尖…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像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漾開層層疊疊、無法言說的波浪。
筆尖的沙沙聲仿佛變成了遙遠的背景音。切茜婭的思緒飄回了更久遠的過去。冰冷潮濕的奴隸商籠,鐵鏽和絕望的氣息幾乎令人窒息。
是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少年,用一瓶藥劑換走了她的枷鎖,遞給她一杯熱牛奶,笑著說“睡前喝這個不會做噩夢”。
他從未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魅魔的身份,給予她從未奢望過的信任和自由。從那時起,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存在的全部意義。
她努力學習禮儀、經營商會、提升實力…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能更長久地站在他身邊,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回憶起無數個在煉金室陪他熬到深夜的日子,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的苦澀和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想起他偶爾因為實驗失敗炸得灰頭土臉,卻依然對她露出燦爛笑容的模樣;想起他受傷時,自己為他包紮傷口,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時,那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那些點滴,如同最珍貴的寶石,被她深藏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支撐著她度過每一個沒有他在身邊的漫漫長夜。
然而,夫人昨夜的話語,卻讓她陷入了糾結,哪怕已經決定要做了,但每當看見少爺的麵容,自己都會感到迷茫。
不斷懷疑著這樣做真的對嗎?
然而,切茜婭想到了一個多月前,伯爵夫婦晚餐時的話語。
“我們為你找了個未婚妻…是那個小時候總愛跟著你跑的小莉婭啊…”
“她也在光輝學院就讀…學校裡不能帶侍衛,她可以保護你…”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她的心臟。未婚妻…...保護…...
那時巨大的恐慌和尖銳的疼痛瞬間攫住了她。那個叫莉婭的女人!她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但重要的是——她擁有著切茜婭永遠無法企及的身份:少爺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當時一種仿佛要被世界拋棄的冰冷感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她看著少爺在聽到消息時苦惱卻並未激烈反對的表情…少爺會拒絕嗎?就算拒絕了,伯爵夫婦會不會再安排下一個門當戶對的貴族小姐?
而自己…永遠隻能是一個女仆?一個見不得光的魅魔?一個…隻能偷偷在深夜親吻他的影子?
當時的自己都已經下定決心隻要陪在少爺的身邊就好了,哪怕偷偷地......也無所謂。
可是昨天夜裡的對話卻給了切茜婭希望,一個幾乎無法拒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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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茜婭的手指在書頁下無意識地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粉色的眼眸深處,那層迷茫逐漸被一種近乎燃燒的熾熱決心取代。玫瑰的香氣在她周身變得濃鬱而具有侵略性,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什麼。
少爺是我的!我絕對不會離開少爺!一個聲音在她心底瘋狂呐喊。
她不要隻做那個站在他身後、仰望他背影的女仆。她要成為他生命裡唯一的那個人!什麼未婚妻,什麼貴族小姐,都休想奪走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