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皇子府邸的宴會廳,像一座由水晶、黃金與喧囂構築的巨大牢籠。穹頂高懸的巨型水晶吊燈折射出無數道刺目的光芒,將光滑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麵映照得流光溢彩。
空氣裡彌漫著昂貴的熏香、酒氣、脂粉以及食物混合的濃烈氣味,絲竹管弦之聲在角落裡悠揚奏響,卻輕易被鼎沸的人聲所淹沒。
衣著華麗、佩戴著閃亮珠寶的男男女女們如同色彩斑斕的魚群,在寬敞的大廳中穿梭、聚集、分離,每一個笑容都經過精心雕琢,每一句寒暄都暗藏機鋒。
威廉站在這片華麗漩渦的邊緣,穿著一身剪裁合體卻並不張揚的深灰色禮服。
他臉上掛著一個標準的、無可挑剔的貴族式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熱情,也不顯得疏離冷淡。
他的左眼漆黑如墨,平靜地掃視著眼前衣香鬢影的世界;而那隻粉色的右眼深處,卻翻湧著冰冷粘稠的暗流。
“格羅阿奇少爺!久仰久仰!”一個挺著啤酒肚、手指上戴著碩大寶石戒指的中年貴族端著酒杯湊了過來,臉上堆滿過於熱絡的笑容,“鄙人是北境鐵礦的巴頓男爵,聽說您剛到王都?以後在王都,可要多多關照啊!我們北境的精鐵,那可是……”
威廉微微頷首,嘴角那標準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聲音平穩得如同念誦公式:“巴頓男爵,幸會。格羅阿奇家族對優質材料向來重視。”他的目光掠過男爵的肩頭,粉色的右瞳清晰地“看”到對方肥胖身軀下那顆被貪婪和焦慮填滿的心臟,正劇烈地搏動著。
“威廉少爺!”一個嬌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自身側傳來。一位身著低胸露背長裙、妝容精致的貴族小姐,如同輕盈的蝴蝶般飄到近前。
她微微側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塗著蔻丹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撩撥著垂落的金色卷發,看向威廉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逗。
“聽說您剛從灰燼城來?不知王都和灰燼城的夜晚相比哪個才更迷人呢……”她靠近一步,淡淡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威廉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半步,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完美的微笑麵具:“各有風情,小姐。王都的繁華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他的粉色右眼清晰地映照出這位小姐華麗外表下,那充滿占有欲和嫉妒的粉紅色精神觸須正對著不遠處一位有婦之夫的大腹便便伯爵瘋狂投射的。
她靠近自己,不過是想刺激那個伯爵的神經。
“格羅阿奇家的年輕人?”一個蒼老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一位掛著家族徽章、拄著鑲金手杖的老者踱步過來,渾濁的眼睛審視著威廉,“諾斯近來可好?聽說他在執行某項秘密任務?陛下對此很是關心啊。”話語看似關切,卻帶著試探的鋒芒。
威廉微微欠身,姿態無可挑剔,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感謝您的關心。父親的行蹤屬於帝國機密,恕我無法奉告。他臨行前隻叮囑我安心準備光輝學院的考核。”粉色的右眼清晰地捕捉到老者那看似渾濁眼底深處,快速閃過的算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麗莎·斯圖爾特如同一尊沉默而強大的守護神像,立在威廉身後半步的位置。她換上了一身深紫色的晚禮服長裙,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血紅色的長發挽成一個優雅而略顯冷豔的發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線條優美的鎖骨。
深色的絲襪包裹著筆直的長腿,腳下踩著同色係的高跟鞋。她雙臂自然地交疊在身前,姿態端莊,卻隱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
赤紅色的眼眸如同最純淨的紅寶石,平靜地掃視著周圍靠近的人群,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雪鬆的香氣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著那些令人生厭的脂粉和酒氣。
她看著威廉臉上那如同麵具般完美的、毫無破綻的笑容,看著他遊刃有餘地應付著各懷鬼胎的貴族,看著他挺拔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的脊背……赤紅的眼眸深處,翻湧著強烈的心疼。
她的小威廉,如今卻要獨自在這虛偽的泥潭中周旋。她多想把他拉離這裡,帶他遠離這些令人作嘔的嘴臉。環抱在身前的手臂不自覺地收得更緊了些,深紫色的絲綢布料被壓出細微的褶皺。
威廉的粉色右眼,此刻如同一個無法關閉的噩夢放映機。
他看到那個剛剛還在與妻子秀著恩愛的年輕子爵,此刻正借著人群的掩護,手指隱秘地在一位豐滿的伯爵夫人裙擺後腰處曖昧地滑動,兩人眼神交彙間充滿了赤裸裸的欲望和偷情的刺激。
他看到那位道貌岸然、正在高談闊論帝國稅務改革的老侯爵,粉紅色的精神觸須卻如同粘稠的觸手,纏繞在侍立在他身後、麵容稚嫩的年輕女仆身上,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占有欲。
他看到角落裡,一位衣著華麗、正與幾位貴婦談笑風生的夫人,她的目光卻越過人群,死死鎖定在挽著另一位女士手臂的英俊騎士身上,眼中燃燒著嫉妒,粉紅色的精神波動扭曲而汙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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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
貪婪、嫉妒、淫欲、虛偽、算計……無數種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欲望,如同最汙濁的泥沼,在這金碧輝煌的殿堂裡肆意流淌、翻騰、碰撞!
它們扭曲著,尖叫著,化作了無數道隻有他能“看見”的、粉紅色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精神絲線,縱橫交錯,幾乎將整個宴會廳的空間都填滿了!
那些精心修飾的笑容,那些優雅得體的舉止,在這隻魔眼的透視下,如同被剝去了華麗外衣的醜陋怪物,隻剩下最原始、最肮臟的欲望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