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係低年級的教室門被推開時，裡麵正充斥著晨間特有的、略帶散漫的喧鬨。
然而，當那個穿著淺藍色低年級製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瞬間，整個教室的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走了。
“哢噠。”
筆從某個學生僵住的手中滑落。
“嘶——”
後排某個正趴在桌上補覺的學生被同桌狠狠掐醒，剛想發火，卻在看清門口來人時倒吸一口涼氣，睡意全無，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臥槽！月考提前了？我什麼都沒複習啊！”
旁邊的同學也是一臉懵，下意識地點頭附和，隨即又猛地搖頭：“不對啊！上周才考完啊！”
威廉頂著這幾十道混合著震驚的目光，臉上依舊是那副輕鬆表情。
他甚至還懶洋洋地朝幾個熟麵孔揮了揮手，動作隨意得像在自家後花園散步。
“早啊，諸位。”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短暫的死寂。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威廉旁若無人地穿過過道，徑直走向教室後排那個靠窗的專屬座位。
他拉開椅子坐下，然後單手托腮，目光投向窗外遠方的天空，仿佛教室裡瞬間爆發的嗡嗡議論聲與他完全無關。
“哐當！”
教室門再次被用力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頂著雞窩般亂糟糟黑發的雷恩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嘴裡還叼著半塊麵包。
他剛想嚷嚷點什麼，目光掃到後排那個靠窗的身影時，嘴裡的麵包“啪嗒”掉在地上。
他誇張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了眨，紫色瞳孔瞪得溜圓，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幻象。
“我……靠？”
雷恩的聲音都變了調，他指著威廉，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威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我昨晚喝的假酒還沒醒？”
他幾步衝到威廉座位旁，彎下腰，湊近了仔細打量，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奇。
“咱們的圖書館幽靈居然舍得離開他的知識老巢，回來感受人間煙火氣了？你這是……浪子回頭？”
威廉連眼皮都懶得抬，依舊保持著托腮望窗的姿勢，隻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算是回應了雷恩的聒噪。
他的異色瞳平靜地注視著窗外學院錯落的尖頂建築群。
突然，他眉梢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一股……被窺視的感覺。
非常輕微，來自遠處魔法塔的方向。
轉瞬即逝，快得讓他幾乎以為是錯覺。
威廉的目光銳利地掃向魔法塔方向，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須悄然蔓延過去。
但那裡隻有陽光照耀下的塔尖，以及偶爾掠過的飛鳥，再無任何異常氣息。
他收回目光，眉頭舒展。
既然捕捉不到，也感覺不到惡意，那就沒必要在意。
在光輝學院內部，尤其還是大白天的，能有什麼危險？
多半是哪個無聊的高年級法師或者導師一時興起罷了。
他很快將這點小小的插曲拋諸腦後，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嗯，放空。
“喂喂！彆無視我啊！”
雷恩不滿地伸手在威廉眼前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旁邊。
“說說嘛，是什麼偉大的力量把你從知識的海洋裡拽出來了？”
他擠眉弄眼，一臉八卦。
威廉終於舍得賞了他一個眼神，帶著點嫌棄地推開他湊得太近的腦袋。
“少貧。圖書館坐久了，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看看你們。”
這時，教室前門傳來拖遝的腳步聲，伴隨著若有似無的酒氣飄了進來。
喧鬨的教室瞬間安靜。
格蘭特導師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依舊是那副仿佛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經典造型：
深藍色的導師製服皺得像是被揉成一團的廢紙，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領口大大咧咧地敞開著，露出裡麵同樣皺巴巴、領口發黃的灰色襯衣。
胡子拉碴，頭發油膩地耷拉著，睡眼惺忪，仿佛下一秒就能站著睡著。
他手裡還拎著個扁扁的皮質酒壺，隨著他搖晃的步伐叮當作響。
他打著哈欠，像一灘會移動的爛泥般挪到講台後麵，渾濁的目光習慣性地在教室裡掃了一圈。
當視線掃過教室後排那個靠窗的位置時，他那雙仿佛永遠睜不開的眼睛，極其罕見地、猛地睜大了一圈！
“謔！”
格蘭特發出一聲短促而響亮的驚歎。
他把酒壺“咚”的一聲擱在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