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此時是整個東北大地最黑暗,也是最寂靜的時候。
尤其是這個戰亂的年代,物資匱乏、人命不值錢的年代,國家羸弱的年代。
這種黑暗,不是簡單的光線缺失,是一種壓抑的,濃稠的,仿佛是伸手即可觸摸到的實體。
它吞噬了遠山,吞噬了道路,甚至吞噬了腳下的土地,讓人如臨深淵。
這種寂靜,同樣不是字麵意義上的無聲,是一種生機都被抽離,一種隻能看見,不能聽見的絕望口型在吼叫。
它如同午夜的夢魘,讓你明明具有所有的意識,能感知周圍的一切,但是你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
這寂靜又黑暗的地麵上,出現了亮光。
亮光出現在了三間房地帶的防禦陣地上,那一閃而沒,震懾人所有感官的亮光。
它照亮了在這黑暗又寂靜的夜晚中一幅幅狼狽又堅定的麵孔。
這些麵孔,是傾力要打破這種黑暗和寂靜的戰士,無畏的,無悔的,甚至是無所求的戰士。
“轟轟轟…”
陣地上的亮光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讓這些時刻準備著的戰士神情一震。
他們知道,它來了,代表著邪惡,汙穢的肮臟,再次來了。
這是他們需要麵對的,需要解決的,需要去戰勝的敵人,隻有戰勝了這些肮臟。
那東北大地的黑暗,才是真的黑,那寂靜,也才是真的寂靜。
“避炮…”
陣地上,一個馬立峰麾下的軍官身穿大氅,手中拿著一把手槍。
在看見第一個炮彈落入陣地爆發出火球的時候就高聲吼了出來。
這些都隻是剛剛開始,決心畢其功於一役的鬼子,這次爆發的火力絲毫不弱於白天的強攻。
實際上,在夜晚用這樣的炮火是會造成極大浪費的。
炮兵偵察兵不能準確和及時的傳遞實時坐標到後方,有些炮彈甚至炮兵都不知道到底會射到哪裡去。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在崗村寧死的想法裡,它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實際上,這麼長時間第二道防線還是沒有發電說明情況,它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鬼子的指揮部中,聽到炮聲開始的崗村寧死狠狠的搓了搓臉。
它沒睡好,甚至,它睡的很差勁,作為這支鬼子部隊的最高級指揮官。
它怎麼能睡的好,隻是閉目養神罷了。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拿起桌上泡好的濃茶吹了吹,然後吸溜了一口。
一口濃茶下去,它好像也清醒了點,整個人的精神恢複了一些。
也就是這個時候,它才想起來,第二道防線居然還沒發電報過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是電報發過來但是通訊處忘了嗎?
崗村寧死立馬轉過頭看向在指揮部中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鬼子通訊兵。
用鬼子話問道:“第二道防線的吉穀聯隊還沒有電報發過來嗎?”
鬼子通訊兵仔細的看了一下記錄,這才站起身回複道:“報告將軍閣下,還沒有。”
肉眼可見的,在昏黃的燈光下,崗村寧死的瞳孔狠狠的收縮了一下。
不對,十分有九分都不對。
之前衛國軍打的那麼猛,難不成過了江就開始休息了?